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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律中关于军妓的法律仍然存在,但已经形同虚设,甚至帝星的军妓营在不久之后就被拆除,因虫帝颁布了赦令:所有的军妓有罪的入狱,罪行可恕的便放归自由。
因伊丝琉尔不仅会在每月十五日出现在帝国广场为社会雌虫精神抚慰,每月的一日也会前往军营,为军雌们进行特殊的精神抚慰。
他会非常累,但他认为自己将会得到精神上真正的轻松。
军妓法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压的他喘不过气,夜夜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辗转反侧。
可他也知道要完全废除军妓法是不可能的,哪怕帝星能够将废法推行下去,附属星们也不可能接受,返祖雄虫只有他一只,他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这么多附属星和帝星上来回,那样他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海也会被耗干压垮。
但他唯一的新法已经推行成功,他保护到了他真正想要保护的——那些因父亲们的错误而出生的幼崽们。
这就够了。
希思黎?卡列宁很幸运,他还没有被投入军妓营,军妓营就已经被拆除了。
不过他由于叛国与私自制造违禁武器被另外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不用进军妓营,至少伊丝琉尔觉得他是幸运的。
行刑的前一晚希思黎?卡列宁求见伊丝琉尔,说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告知他,但伊丝琉尔没有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究竟还隐瞒了什么‘小秘密’。
那不是什么小秘密,那简直是违反人伦的大罪。
亚历克斯问他是什么‘小秘密’,他只用蒙昧寂无的眼神看他。向来忧郁似蒙着晦雾的眼瞳含着稀碎的光,仅有的一点儿熹微在浓雾中明明灭灭,似破碎星河寂寥的流淌。
他们对视,心照不宣、默默无言。
之后林西也被判处死刑,罪名与卡列宁同当。
而后在第八星生活的前大皇子亚伯拉罕阁下突发疾病,于某夜溘然长逝,全帝国为其举行哀悼仪式。
卡列宁的反叛与林西的嚣张都是由背后曾经亚历克斯皇位的最大竞争者亚伯拉罕主导,近几年他在第八星的生活相当于被虫帝‘监视居住’,因此所有的计划做起来束手束脚,最后理所应当的失败了,也就理所应当的被亚历克斯弄死了。
亚历克斯从不是什么仁义皇帝,他是披斩荆棘丛登上的帝位,面对挡在他面前的一切人事物他永远杀伐果决,行事如金戈刀鸣、雷霆万钧。
当年没有对亚伯拉罕和其他竞争者皇子下死手,是看在他们的血缘关系和一同长大的情分上。
但这一次,他狠绝的对自己的亲人斩下必杀之剑。
也只有在伊丝琉尔面前,这位危险的虫帝陛下才如此体贴温顺,仿若只有像这样将尊严和底线双手奉上予他,才能完全展示出自己身为虫帝最珍贵的爱与忠诚。
对于他的杀伐果决,伊丝琉尔是崇拜欣赏的,他认为一个真正的虫帝就该像这样心硬如铁,而一个真正的爱人也就该像他这样温顺体贴。
这一生他做过无数次错误选择,但他认为最终选择了亚历克斯将是他做的最对的事情。
他坚守自我,曾经相信自己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物动摇。
但在与亚历克斯的感情一事上,他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和仿徨试探,他已再没有力气去怀疑懊悔什么。
爱情是纯洁到神圣的花朵,是不掺任何杂质的无瑕之物,因他伊丝琉尔的爱情过于自负,谁若有幸拥有了他的爱情,谁便得到了他的全部。
所幸亚历克斯值得他三番五次的犹豫和动摇,他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满意。
至于他的另一个身份:卡列宁的‘小儿子’伊丝琉尔……听说正是他为了帝国大义灭亲,亲自向帝国法院提交的卡列宁和林西互相勾结的各项反叛证据,直接导致了卡列宁和林西的覆灭。
好一个秉公灭私。
伊丝琉尔这样夸赞自己。
他坐在星湖边的秋千上,亚历克斯给他推秋千,一下一下的频率很稳,让他觉得安定。
风吹过来,发梢迷眼,伊丝琉尔拨开额边碎发,就看到眼前呈着一个细长的精美盒子。
“怎么?”他问。
“你十八岁生日礼物,”亚历克斯说,“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伊丝琉尔接过盒子,打开。
那支象征虫帝亲口御言的黑曜石鎏金钢笔此刻就在他手中。
“现在你有了和我同等的权力,伊尔,你已是帝国的无冕之王。”
伊丝琉尔捏着钢笔,鎏金的花纹反射日光,他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亚历克斯见他一直端详那支钢笔不理他,便有些不满的抱怨起来:“话说,下周我就要出征去蝎族母星了,伊尔真是一点都不担心我呢!?”
伊丝琉尔蓦然转头看向他。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又说:“明知阿维赛是故意用死亡和退兵引我主动攻打蝎族母星,我却不得不进他的圈套——谁让他觊觎我领土,劫掳我皇妃
', ' ')(',还妄图利用我皇妃的精神力为他孕养更多的‘王蝎’称霸宇宙——我必不能再忍。”
伊丝琉尔轻轻眨动眼睫,银白色的眼瞳水光浮动,如将落未落的泪滴,又如一湾潋滟春水,泛着欲说还休的婉转旖旎,
“等你回来,给你戴乳钉咯。”
——为我亲手戴上乳钉,我即永远铭属于你。
——收下乳钉,我同意做你的皇后,做你唯一的伴侣。
亚历克斯闻言立即收手站直,挺身对伊丝琉尔行了一个板正的军礼,
“是!皇后!”
字正腔圆,气冲霄汉。
伊丝琉尔抿嘴一笑。
因为马上又要出征,这几天尊贵的虫帝陛下抓紧一切时间和他调情,都不肯好好穿衣服,整天披睡袍在他跟前晃悠,黑色丝质的睡袍自领口开襟直敞而下,只在腰间松松系一根细带勉强遮住重点部位,可紧致的腹肌和腰线却遮不住,他这一敬礼,系带便又松开些许,漆黑的草丛自人鱼线中央冒头,伊丝琉尔眼睛又是一疼,觉得他真的太淫荡了。
可是,也超性感。
他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悄悄观察亚历克斯,又觉得他那张严肃冷酷的脸搞这种奇奇怪怪的举动真的很搞笑。
反正就是……挺可爱的。
*
亚历克斯出征的那一天天气不大好,阴云沉沉,仿佛酝酿着雷光,可天气预报分明说今日白天无风无雨,是个很不错的阴天。
伊丝琉尔自己是很喜欢这种天气的,他厌恶明亮灼目的日光,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烈阳下无所遁形;也讨厌连绵不绝的小雨,总让他想起蹲在军妓营门口往脸上涂污泥的日子。
他喜欢这样昏暗干燥的阴天。
亚历克斯看着天色频频皱眉,在伊丝琉尔为他双手递来象征无敌和凯旋的帝国之剑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与他耳语:“伊尔,那些获得自由的军妓不知为何自杀了很多,也许是突然回归正常社会还不能适应,精神上出了问题,你有空就去开导开导他们吧。”
伊丝琉尔微笑,“当然,我已见过他们。”
亚历克斯凝视着他不惊不诧的微笑,明白过来,“是你让他们自杀的。”
他觉得非常无力,
“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吗?”
伊丝琉尔困惑的看他,“我还需要放下什么?我是为了你,亚历克斯,等你回来我们就要真正结婚了,我们将经历一整套严谨的皇室婚配程序……如果能够全部通过,我们就将成为彼此唯一的合法伴侣……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的人,是帝国最尊贵的虫帝,我绝不容许我的过去可能成为我的爱人我的陛下将来的污点,知道我的过去的他们必须死,亚历克斯。”
我原对他们充满悲悯,但为你我需要更无情。
爱情是世间最圣洁无瑕之物,我只愿把最纯洁最美好的自己献给我最爱的你。
可是……
当我用精神力引导小艾拉自己将那把自杀之刃插进他的胸膛时,我发现我早已肮脏的无法被清洗。
身体上的肮脏已让我自我厌恶,心灵上的肮脏更让我痛苦万分。
若一份完满的爱情要用那么多‘艾拉’的鲜血堆砌而成,那不仅是对爱情的亵渎,更是对我所爱之人的亵渎。我欲为爱将所有弱者推上岸崖,可到头来竟是我又因爱将他们亲手拉回深渊……我扼杀了多少无辜者的生命,我自己也数不清,可我竟再也做不到冷漠旁观……
小艾拉本能健康顺利的长大,我欲图救他出深渊,我确实救了他,可同样也是我在他脱离深渊后更残忍的扼杀了他光明的未来。我扼杀了艾拉的未来,我扼杀了过去的自己的未来,也扼杀了现在的自己的未来。
这样肮脏的我、这样肮脏的我的爱情,还有资格被献予我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你吗?
你是帝国的曜日,也一直是我心中的曜日,可我却不是什么皓月,更没有资格与你比肩为这座帝国的曙光。
我很想与你彻底的相爱,亚历克斯,但我不能。
我的身体沾满污秽,我的心灵从内已经腐烂。
我恐惧这样肮脏的我自己。
被这样的我所爱,是对你、对这世间之爱的肮脏亵渎啊……
亚历克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悲伤、哀恸、酸楚……
这些词没有一个准确。
他只觉得难过,非常的难过。
五指一松,象征无敌和凯旋的帝国之剑便掉落在地,他紧紧搂住了伊丝琉尔,低沉却颤抖的声线仿若压抑着脆弱的哭腔,“伊尔,蝎族的母星不比m-03,那里到处都是蝎族,哪怕是空间站也很可能遭到突袭……你的身份如此特殊,我更不能冒险带你一起去。所以求求你,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伊丝琉尔温柔的凝视着他,“我明白,我当然等你回来,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在众目睽睽下拥紧他落下急切的吻,好像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某
', ' ')('种发泄不出的情绪。
掌下纤细脊背上的蝴蝶骨形状姣好而孱弱,包裹它的皮肉只有薄薄一层,正因温热的触碰而轻颤。这蝶已展开了翅膀,似振翅欲逃向解脱,又若濒临自由将要死亡。亚历克斯的心也跟着一颤,低声叹道:“你太瘦了,伊尔,抱起来不舒服,硌手。我不在的时候就别再故意挑食了,明明我让厨师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少吃零食,多吃点饭,下次我希望我能放松大腿,完全坐在你胯上,好不好?”
伊丝琉尔推开他,苍白的脸颊浮起羞涩的红晕,“说什么呢,所有人都看着呢。”
“我爱你,伊丝琉尔。”亚历克斯忽然说,“你呢,你也爱我了吗?”
他的眼眸这样黑,仿佛承载不住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伊丝琉尔略微一怔,两颊边的红晕褪去半分,转瞬又漫起愈发羞怯的潮红。
他微微低头,声音很柔很轻,“嗯……当然,我也爱你,亚历克斯。”
他低着头,雪白的发和苍白的肤在阴郁的光线下白的惨淡,整个人便如同失去色彩的虚无。
我当然爱你,我无法不爱你。
可我也无法放任自己这样肮脏的爱你。
……
踏上军舰时一身戎装的亚历克斯最后回身看他,沉沉的目光看的伊丝琉尔有些紧张,“怎么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没人感受得到这位虫帝平静的表象下让他心脏紧缩的恐惧。
伊丝琉尔沉默片刻,有些勉强的微笑:“不是说很危险么?我去了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心脏越缩越紧,当缩小到极点时,也许它就会“嘭”的一声爆炸。
又或许是回归原点的安宁平静。
亚历克斯神色非常平淡,早有所料的点点头,又似乎很不经意的说:“今晚有人鱼座流星雨。”
伊丝琉尔眨眨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出来,“我知道,流星是比烟花还要美好璀璨的事物。”
亚历克斯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盯着他,用目光攫住他的眼睛,沉声一字一顿的说:“记住,伊丝琉尔?法诺,你已经答应我了的,你会等我回来。”
请你等我回来。
即使你已决心要离去,我也希望能够陪伴你直到最后的终点,我要亲眼目送你走向你认为的解脱。
可以么?
……
军舰自港口腾空进入宇宙,伊丝琉尔远远望着那上面描绘着鸢尾花的帝国国徽,低声自语:“鸢尾花不适合这个帝国,亚历克斯,若要我说,应当用荆棘做徽。”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一垂,手掌覆上贴着心口存放的钢笔,觉得那钢笔都被他心口的温度捂热了。
可是很快又凉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胸膛暖了钢笔,可原来是钢笔暖了他的心脏。
可当钢笔真正的主人离去,这些微的热度褪去,便又恢复无尽寒凉。
“我当然等你,亲爱的亚历克斯,”
他缓缓的,带着些微自嘲的说,
“我会一直等你,无论我在哪里。”
*
今夜宇宙中的流星雨绚烂无边,范围超过预计,军舰便只能临时停泊在帝星附属第八星的港口。亚历克斯站在军舰的落地舷窗旁,沉默的注视流星。
人鱼座流星雨和其他星座流星雨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流星群身后拖曳的尾巴像条长长鱼尾,奇幻又瑰美。
这世上真的存在人鱼么?
没有人知道。
他拨弄摩挲着耳边温润的白珠,一颗异常绚烂的流星忽然毫无预兆的自舷窗玻璃前近距离游过,长长的鱼尾如流丽轻逸的粼纱,每一束鳞片都是一挂飘摇紫藤,缀玉联珠,芬芳杳渺。它降临时浩瀚壮丽如天幕悬垂,离开时幽谧宁静似夜深月落;它声势浩大的来,又清冷温柔的去,却将他这唯一观客所有的呼吸都蛮横的掠夺。
明明应该隔着一层大气,却又仿若触手可及。
明明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苍冷遥远。
相隔万里,相隔千年,
外表的光鲜盛美、内部的冰冷绝望,将它的灵魂割的破碎支离。
这条灵魂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深渊中哀鸣,爱之救赎为它祛除了沉重的枷锁,却也让它最终因失去枷锁而没入深渊冰冷黑暗的更深处。
……爱是救赎,它救了你,也要让我失去你。
但我尊重你,无论你作出何种选择。
仿佛受到某种奇特共鸣的牵引,军舰猛烈震动起来,副舰长连忙前来报告:“陛下,我舰受到未知……”
他的表情惶惑而无措,茫然而无知,
……这是颗存在于不存在的流星啊,
是独属于我一人的流星。
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竟生生捏碎了薄雾美人。
——我会一直等你,无论我在哪里。
在那里,我只是一
', ' ')('颗纯粹的流星,我涤去所有,只留下满腔对你纯净的爱。
残破的薄雾美人将指尖划出血迹,也打碎了坚固的瞳孔。
真的好疼。
你心有利剑,有了信念,便要将生死也置之度外的去追求。
所以,若这就是你认为的完满无瑕之爱,
我愿为你认同。
一如我尊重你,无论你作出何种选择。
我的爱和尊重,全部都予你。
……
即便肉体相隔亿万光年,心,永不再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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