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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些勉强能入口的东西,大多数食材调料是客人送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半年下来这里也终究是备得齐全了。香料鲜品在合适的火候下散发出诱虫的气息,台前的巴特威尔也坐得端正了些。
闻香知品,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店主的手艺高超,去中央星落足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里的雌虫大多没近过中央,常在边缘徘徊故也只知好坏分不清什么档次,才看不出特别。
鱼汤小炒呈上来,先给了寻来材料的盖布埃,再端了一份给巴特威尔。
蛇肉炖着菇类气味浓香,酿制过的奶制品在浓汤中勾勒出浓稠的味觉感受,配合些许辛辣的木料味道无可挑剔。
身为制霸一方的星盗头目,巴特威尔也没有见过比眼前菜肴更浓香入味的食物,只觉得吃一口就熨帖了五脏六腑,满足得别无他想。也难怪这里滞留的虫族这么多,如果无事是真想在这享受一番后餍足坐着靠着,虫生满足。
巴特威尔看向店主的眼光自认赏识,实则带了些亲近,转而又看向带他来的小弟,夸了一番。
布利听老大夸自己也是遮不住的骄傲,仿佛能叫虫了解到胥寒钰的好有多么喜悦。巴特威尔这才说明来意。
虫族和人类种族基础和文化背影的不同,巴特威尔的来意就牵扯到了虫族与人类的差异——求偶价值观与雄雌体征区别。这正是胥寒钰目前的盲区之一,然此时的胥寒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饭店那么的破烂,地处又这么偏远,这里的食客来得大多因为偶然,老客大多是特意绕行过来,没有丰富资源的贫瘠星球也就不具备团体固客——稀少的客户群体局限了胥寒钰的交际范围和频率。目前为止,胥寒钰对虫族的雄雌区分还一知半解,最多偶然听说过两三老客表露出对某雄虫的诚恳。所以对于巴特威尔提到的追求雄虫的情况也不很能理会其意,就连巴特威尔身后哗然的老客们表现出的强烈羡慕嫉妒恨也被理解为光棍们被塞狗粮的表现。
在胥寒钰理解的意思里,这相当于一次普通的熟客推荐,最多算是交往的情侣一方邀请另一方分享自己发现的美食。他无法理解一个雌虫有希望和雄虫共进一餐是何等难得的机遇,就像他看不出雌虫和雄虫的区别一样。他出于一个手艺被肯定的老板的心,询问了那个雄虫的喜食偏好,在沟通了一段时间后双方才发现他们之间有些误解。
巴特威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虫族,心中的一点好感因为对方的不自量力荡然无存。
把尊贵的雄虫带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大梦。
胥寒钰不能理解猛然下降的好感度,但他向来好说话,尤其在地下室外的地方。之后的沟通还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他的厨艺最后化为了两三道被层层封存的菜肴。这次的订餐让他见到了虫族上流社会享受的先进科技,比如可以保持放入状况宛若时间静止的储存箱,和快得不可思议的特快专用运输机;让他理解到自己是在偏僻的地方,大概就像人类社会已经普及家用机器人的时候活在某个用水要特地走几里去河边挑的乡下。
这些对胥寒钰来说都是小插曲。
而送出料理的当天晚上,布利来了。这个星盗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欲言又止,止而欲语,问他怎么了只答“无事”,偏又眼巴巴得看着。看布利这样胥寒钰心里就清楚了。
这绝不是胥寒钰第一次与大佬的小弟接触,虽然人类和虫族有许多不一样,但也有很多地方是不变的。以往也有这样的情况,跑来通风报信,但不好说,只能等你问,老大问起来的时候才好说“跑去喝酒,却被逮着问了,糊弄不过去,被套出了话”,一般可有可无的大小事都可以这样解释,而这些不触及老大根本利益的小消息对于游走在边缘的调教师而言往往是很有用的讯息。如今这里,只不过要把借口里的“玩”字改成“吃饭”二字而已。这么一推,布利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必然是与巴特威尔有关,应该是胥寒钰问的出具体事件的,那只有那餐饭了。
于是胥寒钰装作不经意:“今日里做的菜材料还有余,顺便做了这些小玩意,你尝尝。”
等端出了又摆好了餐筷才问:“说起来,巴特威尔与他的雄虫怎么样了?”
布利等得可不就是这一问,这时候面前给雄虫准备的食材做的小食也不吃了,夸张地叹了口气:“别说了,那可不是老大的雄虫。老大为了这次相约前前后后准备了多少,雄虫说不了就不来,还不是白搭!”
听了这话胥寒钰心里就有了谱。事情没成,就有虫心里不顺。有些虫心里不顺起来,是不找正主就折腾旁者的。此时的胥寒钰已经做好了巴特威尔来找他发火的准备。
雄虫的话题最容易引起共鸣,晚上虽然食客更少,但因为这个话题倒是比平时还要热闹了许多。胥寒钰听得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稀奇,只觉得此时像极了穷屌丝追白富美没追上,碰头一起大吐苦水的场景。
胥寒钰听着他们的话觉得有趣,要知道就是少年们最容易被感情左右的时期,他也没遇上一群这样追心上人的,
', ' ')('可不都是“纵他虐我千百遍,我仍奉他如初恋”。现在的场景简直是少年情圣碰巧齐聚一堂,偏偏这里的都是偶然相聚,年龄也都不是少年了,这场景不就有趣。
然而第二天,巴特威尔的发火终究是超出了胥寒钰的想象。
那正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白昼,店内照例是三三两两的食客,胥店主无事便调配着新食料,一颗炮弹就这样砸向了这个简陋的小店。
轰炸声响起的时候远离战争的胥寒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还不会用虫族的虫甲,要不是当时正好靠的近的食客拉了他一把帮他挡了冲击,他甚至可能在这场轰炸中直接结束自己短暂的作为虫族的日子。炮弹的劲风难以想象,这个时候更是生出了极度的虚幻感:他不是人类了,所以在这样的劲风中还能勉勉强强站住;他不是人类了,所以在这样的爆破下还没有耳聋;他不是人类了,但依旧在这样的冲击下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屋子化为灰烬,爆炸的火焰炽热得燃烧着所有的易燃物,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虫族化出狰狞黝黑的虫甲,显示这里这个实打实的异世界。看到外面的荒芜,一时间陌生无比。
虫族的肉体确实和人类不同,用炮弹发火后巴特威尔直接站到了战艇上方,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下方自己轰炸出的废墟,咒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为胥寒钰挡了一下的虫族恢复了人态,并不在意自己被炸伤的身体,关心起身后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店主。
胥寒钰愣愣得看着身前的虫族沾染血液看起来可怖的脸,脑中无法处理对方开合的嘴中表达的言语。
对于这里的食客们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事儿,不就是生气了你轰轰我我轰轰你吗,小场面。相反他们比较不能理解店主的反应,怎么说呢,跟个雄虫似的。没见过这么矫情的雌虫,连带着态度都冷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吃的了,要是店主表现的和平时里一样叫虫舒服那么留下来一起重建屋子也不过举手之劳,偏生店主此时的反应真的没用,他们也就没趣,都找了理由告辞。幸好胥寒钰恢复的也快,该道谢的道谢,该道歉的道歉,送走了大家,也算最后的表现还体面。
然后他一个人站在废墟里许久,不知想了多少。
胥寒钰是很弱的,他做了一辈子的人类,不懂虫族的规则,也不会用虫族的实力,就像刚刚,炮弹砸来的时候这里的战虫都第一时间转变了形态,反应得很好,除了为他挡了下的战虫失去了站位的第一时间受了看起来恐怖的伤以外基本都是小伤甚至无伤。但胥寒钰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战斗意识,甚至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都不高,当炮弹飞来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危机,要是被砸到那必定是无可挽回,而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随时会消散的,就像这片废墟。曾经耗时三月慢慢搭建,后有半年在许多虫族的帮助下完善起来的小店,如今只是一片残骸。虽然他平日里也会自嘲这屋子的简陋与残破,但当它化为现在这幅模样的时候才会清楚的意识到它耗费了多少心力,又凝聚了多少善意,然而它毁灭的如此轻松。他也不例外,这么脆弱。
没有虫知道这个手艺不错的老板在这样他们看起来没啥事的一炮下想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后来老板又慢慢腾腾地搭建这破破的小店,常来的食客虽然知道最近不开张了,但也常来搭把手,送些物件,蹭顿饭,嬉闹嬉闹。连轰下那炮的巴特威尔都来了,毕竟他觉得一个炮弹的事情可有可无。巴特威尔不但自己搭手还叫上了自己的小弟。他炸了这只是因为不高兴,带着虫来帮忙重建只是觉得老板手艺不错,仅此而已。
此时的巴特威尔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店主的不满,不久将会到这地的地下室走一遭。
他对店主的情况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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