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节</h1>
顾皎暗暗伸了下舌头,暗暗庆幸汗出得多,没有便意。否则,将更尴尬了。
次日一早,顾皎被屋中细细的声响惊动的。
含烟正在调洗漱用的温水,杨丫儿已经选了好几套衣服搭在屏风上,帮她配。
“小姐醒了。”含烟小声道。
杨丫儿立刻将烘在火炉上的中衣取下来。
顾皎自我感觉好了点,也能坐起来。她晃晃脑袋,想更清醒一些,但见杨丫儿走上踏板,整个镇住了。李恒呢?李恒铺下去那个简易床呢?她慌忙拨开杨丫儿递过来的中衣,探到床边看,见空无一物,长舒一口气。
看来,李恒也是个要脸的,晓得给自己遮掩一下。
“怎么了?”杨丫儿跟着低头,“踏板不干净吗?我等会让柳丫儿进来,把屋子全擦一遍。”
“没有没有。”她连连摇头,让小孩子干活儿,其实蛮罪恶的。
“夫人是现在起,还是多躺会儿?”杨丫儿将中衣展开,“换身干净衣裳,再睡舒服些。”
顾皎听见夫人二字,一时间没反应得过来。等到杨丫儿再说了一遍,才无意识地“哦”了一声。这丫头真是含蓄啊。
她看她一眼,低眉敛目,表面平和内心玲珑。海婆给选的丫头功能分明,含烟就是美,杨丫儿就是聪明内敛能干。
她一边感叹,一边配合着换了衣裳。
然刚在踏板上站稳,杨丫儿便将换下的衣衫和着被褥卷起来,一并抱走了。
顾皎待要开口问,抱走了我怎么睡?却见含烟红着脸,垂着头,蹲下身帮她弄鞋子。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想起来这头,却忘了那头。然她并不好去澄清,说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被褥干净的,不用换。
只默默地站着,红着脸看窗外被风刮落的一片枯叶。
黄叶翻飞,荡在风中,飘飘幽幽飞上了高空。
前门大阔门,两边兵丁守护;正院不少皮甲卫士出入,仰头打量四面贴着的喜字;穿门过廊,入三四进,又分了左右跨院。左边乃是新人的住处,右边却有一个通道通向更后面的校场区。
远远地传来金铁之音,循着声音去,场中黑白二骑缠斗。银雪翻飞,搅得漫天迷雾,一刀剑光将黄叶劈开,落在尘土上。
黑马黑甲者,执□□,枪尖翻飞,扎得密不透风;白马银甲者,一柄剑,舞得更快些。马错了个位,剑便压着枪了,任那黑甲如何挣也挣不开。
“喂!”黑甲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男子戏谑的脸,“不是洞房吗?怎么力气还跟使不完似的?”
李恒挑眉,手上越发用劲。
“听说那顾家小姐病歪歪的,迎亲的半道上吓得晕过去了?拜堂是你抱着的呢?”黑甲枪尖往上挑,嘴咧到耳后,“昨儿让陪酒也不陪,非说不好让新娘子空等。结果呢?没尽兴?一大早找我打架?”
李恒懒得废话,执剑的手一扬,拨开他的枪,只一点便贴着他喉咙过去了。刀锋锐利,几根头发飘着下来了。
黑甲不笑了,僵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将锋利的剑慢慢拨开,“延之,何必呢?大家兄弟,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玩笑?”李恒收了剑,“卢士信,你不留在郡城里过年,跑我这儿开玩笑?”
卢士信丢了手中□□,李恒也撤了剑。两人同时翻身下马,早有小兵来接了缰绳,将马牵走。
李恒耍了个剑花,插入鞘中。他人长得好看,姿态也漂亮。在雪中漫行着,卢士信也不免嫉妒道,“哪儿是我要来?是咱们大小姐不放心你,非逼我来送婚仪。走的时候义父还再三交待,说命你来龙口筹粮只是权宜之计。你在河西郡干下那样大事,总得堵堵天下士人之口吧?”
“我知。”李恒小快步上台阶。魏先生袖着手在高台上看着,周志坚则将准备好的热布巾递过来。他接了,丢给卢士信一张,“义父和大小姐都还好吧?”
卢士信将手脸擦干净,“不是太好,河西郡那帮老顽固不好弄的。”
李恒解下护甲,冷面不语。
“义父的耐心也有限。等到夏末,龙口的粮收了,那边若还是不松口,再召你做前锋将军。”
魏先生笑道,“军粮自然是大事,可不敢疏忽了。”
卢士信哈哈大笑,“先生客气了。义父说你们干得挺不错,剿匪剿得风生水起,一出手又用美人计拿下了顾家。只等春夏把粮种下去,夏秋便收得,咱们也有饭吃。”
美人计三字出口,李恒一拳揍过去了。卢士信躲避不及,鼻梁上挨个正着。他酸得眼泪鼻涕和鼻血齐流,顺势就要扑上去。周志坚横挡了一下,“卢大哥,该吃早饭了。”
卢士信就着布巾擦脸,没好气道,“周志坚,好你个狗腿。”
周志坚神色不动,伸出手接巾子。
魏先生呵呵一笑,“你呀,打小取笑他长相,次次挨揍,次次学不乖。”
李恒回头,“走不走?还吃不吃早饭呢?”
“吃,怎么不吃?”卢士信把毛巾塞给周志坚,小跑上去。
他蹭了蹭李恒的肩膀,“听说新娘子是河西出了名的才女和美人,当真?”
李恒不答,走得更快了。
“不过,谁跟你比也不算美。你怎么就同意了呢?顾家在龙口算得上不错,可放青州和京州就很一般了。你该等等,义父说了会给你寻一门好亲。”
“先生订下来的,我只是没反对而已。”李恒开口道。
“为何?”卢士信好奇极了。
李恒站住了,道,“你真想知道?”
卢士信点头,“义父说先生有大才,他既然说能娶,自然有道理。我只是好奇,是什么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