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初是陆从嘉的药,在他发疯病的时候,只有抱着她才能冷静下来。
陆从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看多少太医,吃多少苦药都治不好的疯病,只要抱一抱苏嫣初就能好。
陆从嘉认为,苏嫣初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是上天送给他的宝贝。至此,他对苏嫣初就跟对别人不一样了。苏嫣初要什么,他给什么。苏嫣初说什么,他做什么。
这一年多来,苏嫣初真正就是被陆从嘉捧在了心尖上。
可其实,苏嫣初还是怕他的。
尤其是陆从嘉发疯病的时候,苏嫣初都怕得哆嗦。可是她不能躲,也躲不掉。因为不管她躲到哪里,陆从嘉都能找到她,就比如现在。
满院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血,陆从嘉坐在石阶上,手边是淌着血的剑,身上是血衣,他朝她招手,唤她,“初初。”
苏嫣初浑身一僵,想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身边的常乐突然推了她一把,苏嫣初踉跄着进了院子,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初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陆从嘉不知何时来到苏嫣初身边,他沾着血的手滑过她的脸,湿漉漉的黏腻,沾着浓郁的血腥气,像一头嗜血的兽,尤其是那双阴鸷的眸子。
漩涡般黑沉,倒映着苏嫣初苍白的脸。
谁能想象到,这就是外头盛传温和有礼,如玉公子的贤王,其实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挑的那支簪子,她不喜欢。”陆从嘉把脸埋在苏嫣初的颈窝处,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苏嫣初一愣,簪子?她?说的难道是她姐姐?难道陆从嘉这次发病是因为苏念珠
苏嫣初下意识心头一慌,原本的抗拒和恐怖陡然消逝,她霍然伸出手揽住陆从嘉的腰,反抱住他,就像是要抓住某些正在流失的,她却不知道的东西。
“姐姐,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苏嫣初结结巴巴道:“我记得姐姐最喜欢这种富贵华丽的东西了。”
“是嘛。”陆从嘉眯起眼,脸上露出狠色。
既然喜欢簪子,那不喜欢的就是他了。什么牡丹狗屎,说的也是他吧!
苏嫣初看到陆从嘉抬起的脸,白皙面庞之上滑落着的血珠子,像火堆里迸溅而出的火星子,炙热,灼烫,令人胆寒。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乾清宫寝殿内,周玳一脸担忧地站在苏念珠身边,看着躺在龙床上疯狂傻笑的陆棠桦,极小声道:“娘娘,陛下是不是……”周玳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苏念珠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要坚持狂笑的陆棠桦,也不是十分明白男人的笑点。
难道就因为她对着陆从嘉说了一句“牡丹狗屎”,所以男人才开心成这样?
苏念珠突然有些同情陆棠桦,这到底是得憋屈成什么样儿了,才能在这么点小事上开心成这样。
陆棠桦笑完了,嘴角还止不住疯狂上扬,“那狗崽子现在肯定气疯了,说不定还要去杀人泄愤呢。”
杀人泄愤?
苏念珠回想起陆从嘉的样子,确实是想不出他这副君子模样杀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陆棠桦斜睨苏念珠一眼,嗤笑一声,“你肯定没见过他杀人吧?他那个身手,杀起人来总是会把自己沾的满身是血。”
苏念珠垂眸看陆棠桦,眼神平静而和谐。
陆棠桦突然就生气了,“怎么,你不信朕的话,还在相信那个伪君子?”
陆棠桦瞪圆了眼。那个陆从嘉到底哪里比他好了!忆往昔雄姿!他没瘫前……杀起人来可是比他还厉害!
“不是。”苏念珠摇头,好心提醒陆棠桦,“陛下,您以后不要再斜眼看人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您的眼睛已经有点斜视了。”
陆棠桦:……
“你给朕滚!”
好嘞。
是夜,苏念珠由周玳领着,又去到昨夜的假山石洞内寻沈烨。
苏念珠原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沈烨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却不想竟然还在。
“我以为沈太医会歇几日。”假山石洞内虽比外头暖和,但也没有暖和多少。苏念珠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让周玳守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沈烨正在翻看医书,听到声音,他转头朝苏念珠看过去。
今日的苏念珠未穿昨日里的宫女服,而是穿上了平日里的衣物。这样的料子,这样的气度,再加上昨夜身边那个瘫痪的男人,沈烨自然能猜到她是谁。
“我为什么要歇?”虽然猜到了苏念珠的身份,但沈烨却依旧半点面子也没给她。
苏念珠想,这透明人小炮灰居然还是个脾气执拗古怪的。
亲,像你这样的身份配上这样的脾气是活不长的。
苏念珠叹息一声,随意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然后开口道:“我是来找沈太医谈论我夫君的病情的。”
沈烨翻看医书的手一顿,半隐在暗色之中的面容微微一沉,眼睫颤动,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苏念珠注意到他的表情,便起身上前,从宽袖暗袋内取出那截衣物道:“这个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沈太医的吧?”
沈烨低头,看到那截布料,面色微变,暗暗攥紧了置在医书上的手。
苏念珠倾身,语气柔软,“我真的十分不明白,我夫君一个瘫痪在床的人,跟沈太医到底有何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