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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略微凌乱的林雪压为方潮整理了的袖口,那一张凝聚了清艳冷漠的脸上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在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尽数泄去之后,林雪压才迟钝的发觉,他的潮潮不太对劲,看向自己时,是全然陌生的眼神。
林雪压心里生出凉意,他压了压心中不好的预感,只是艰难的轻声道:“潮潮要和我回家吗?”
方潮眨了眨眼睛,他想,面前这个美人似乎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去不去自己家呀…
真的太、太轻浮放浪了。方潮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羞涩和恼怒。
但他似乎就轻易的被面前陌生人简单直白的邀请给蛊惑到了…
这是不对的…皇宫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男朋友在这里,他唯一认识的人在这里,而不是跟着一个身份未知的人离开。
理智让他想要拒绝这样荒唐的提议,然而…当方潮触及那双轻柔小心翼翼的黑眸时,心中无端铺天盖地汹涌而来酸涩,方潮有点心疼,他眉眼弯弯:“好啊。”
所有顾虑皆被抛之脑后,化作一腔少年人才有的孤勇,方潮在狭小的隔间里无畏的点头。
整个皇宫大厅猛地陷入黑暗,本来还三三两两轻言细语交谈的贵族男女们一片哗然,女士攥紧了她们手中华丽的羽毛扇,不自觉向着西装笔挺的绅士们靠近,事发第一刻持枪的皇宫护卫便包围了宾客与帝王所在的大厅。等林雪压和方潮从隐蔽隔间里出来后,他们只能看见走廊有应急灯在黑暗里静默闪烁。
他们穿行在皇宫的走廊中,身后是嘈杂喧嚣,隐有枪声传来。
方潮想要回头,手却被林雪压温暖的掌心拢住。
“是雇佣兵,不会伤人的,安心。”
大美人抬头看着牵着他跑的人,眼神难掩惊愕,明明外表那么清贵温柔的人,却似乎和这场骚乱有着不小的关系。
借着透过窗扉照耀进来的黯淡月色,方潮能看见林雪压那分明与自己生得极为类似的五官,却平白多了分矜贵淡漠的气质,偏白的月光给他勾勒出清冷轮廓,那双本应该如神明俯视凡人般冷漠亦或者平静的眼眸中,尽是压抑住的繁杂情绪。
像是…神明终究堕入了凡尘,开始品尝尘世的苦楚。
方潮有些惊讶,又有些说不清的难受。
大美人跟着林雪压走到皇宫花园的僻静处,那儿竟然有做侍卫打扮的人在此等候。
皇宫里的侍卫微微躬身:“请跟我来。”
侍卫的脸色态度太过于从容了,就好似他们不是趁乱逃跑的可疑宾客,而是衣冠楚楚来参加帝王宴会的上流贵族们。
看出了身旁失而复得的珍宝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疑惑,林雪压微微一笑,解释道:“有钱能买鬼推磨。”
其实哪有那么容易收买呢,不过是林家早就埋下的暗线罢了,本来是作为随手一棋,指不定哪天就有了奇妙的作用,没想到第一次用反倒是用在了将帝王圈养的莺拐回自己家中。
皇宫外围包围着闻风而来的记者,他们灵敏的嗅到了皇宫里风吹草动的味道,新闻工作者们急切的想要探寻有关于帝王生日宴会上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才能将一切搅得兵荒马乱,他们更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记者们熙熙攘攘堆在皇宫的大门口,迫切的想要得到第一手新闻,而那伙神秘不知如何混进来的雇佣兵小队,却仿佛只是老天开的小小玩笑,他们来的迅速,将一切搅得一团乱糟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剩下一地惊魂未定,身份高贵的宾客们。
女士们拍了拍自己光裸的胸口缓气,又优雅的取随身小镜子,查看经历过一系列骚乱之后,自己的仪容是否得体,作为一位淑女务必要确保每一根发丝都要妥帖精致。
有人混进了皇宫中,将帝王的生日宴搅乱得天翻地覆,可是却无人伤亡。可他们为何而来?哪怕是深处骚乱的贵族们也不清楚,他们方才只是在黑暗与枪炮声中揣揣不安,然而等到光明重新来临时,偌大的皇宫连一只花儿都没丢,就连最粗心的女士,戴着的硕大的珠宝依旧安稳的待在她的手指上。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除了那位帝王。
安兹?肯特眸底漫上暗色,他尚带着对所有人都千篇一侓的清浅然而傲慢的微笑,但是所有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帝王心情如今并不如他张漂亮的面容那般美好。
安兹?肯特只是带着某种恶劣的炫耀之感,想要在林雪压面前耀武扬威罢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专门命了人暗中监视着林医生,可谁能想有一众突如其来的雇佣兵,将所有人搅得人仰马翻,而他们的目的,似乎也在此。
连暗地里跟着林雪压的人也看丢了,帝王漂亮的面孔突然阴鸷下去。
他圈养的莺被小偷给偷走了。
原本笑意清浅的安兹?肯特手中攥着的玻璃杯“咔嚓”一声,寸寸湮灭。
玻璃碎了一地,而帝王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众人,没有任何解释或者安慰,他转身离去。
', ' ')('打了个时间差的林雪压早就带着方潮上了一直等候在机场跑道上,随时可以出发的私人飞机上。
飞机轰鸣声响起。
林雪压的手安抚般轻触着方潮的脸颊,他将人拢在自己怀中,这样自上而下的姿势,让林雪压垂眼看人时,浓密鸦羽似的睫毛在他雪白的面容上投下小扇子的阴影,衬得本该冷漠禁欲的人分外温柔多情。
“睡会吧,等下了飞机,我们便回家了。”林雪压轻轻覆盖上方潮的眼皮,微凉的手掌遮去了所有光线。
明明可以用眼罩替代的事,他却偏偏要亲自动手。
方潮脑子里存着一大堆疑惑,诸如什么才是他的“家”,自己究竟要被带去往何方,为什么待在这个人旁边总有莫名其妙的信任与安心…
然而大美人睫毛颤了颤,将所有疑惑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闭上了眼睛。
方潮从昏睡中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又从昏睡中离去。
睡得莫名安心的大美人乖乖的躺在林雪压身边,因为侧卧的姿势,有半张脸便被挤压,勾勒出稍显肥嘟嘟的软嫩弧度,林雪压因为不见爱人踪影而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松快了少许。
仅仅看着方潮的睡颜罢了,医生的心似乎都化成了一摊软乎乎的春水。
突然,睡得好好的大美人垂死病中惊坐起,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雪压。
林医生一惊,他想起之前自己还在看偷偷摸摸的看着爱人,莫不是被发现了?林医生在大美人目光如炬的眼神下耳尖发红,可是…可是潮潮本来就是他的人,自己看看怎么了嘛…
“你真的没有男朋友是吧?”大美人幽幽的盯着。
林雪压一时间麻爪,没想到潮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然而爱人的状态明显不对…要是他直接说一句你就是我男朋友,说不定脑子本来就被一群狗男人搅得乱七八糟的爱人,又要吃苦头了。
林雪压心中生恨,然而面上却笑容复杂,他违心道:“没有男朋友。”
当然没有男朋友了,我只有爱人,只有一个恨不得天天抱在怀中,走哪儿都想带到哪儿的大宝贝!
位于帝都中央的皇宫,由那队神秘的雇佣兵小队带来的慌乱在夜幕里逐步平息,而安兹?肯特的寝殿内也迎来了他同样碧绿色眼眸的堂兄。
郑宿凰面无表情的看着帝王,他精致的脸上唇角微翘,却丝毫不带任何笑意:“听说你在骚乱中丢失了珍宝,陛下?”
“可惜今天我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杂事拖住了脚,没赶上这场好戏呢。”
安兹?肯特停下脚步,他看见自己寝宫内不请自来的蔷薇大公。帝王动作一顿,然后便是极为从容的给人倒了杯水,清水打击在玻璃上的声音很好听,安兹?肯特漫不尽心的垂下睫羽道:“你说过,你又不喜欢他。”
这是承认了。
郑宿凰脸色一变:“安兹!”
帝王笑眯眯的将那杯水推过去,他双唇上弯的弧度和眼里的笑意都很完美漂亮,却分明带着冷意。
“本来那时候你说一句喜欢,我便会毫不犹豫把他送给你,可是啊…堂兄,你当时怎么说的呢?”
安兹?肯特绿宝石般的眼睛氤氲起淡淡的讥嘲,他一字一顿复述着郑宿凰当初的话,嗓音优雅却饱含恶意:“我只是还没玩腻他而已。”
郑宿凰眼神阴鸷下去,而安兹?肯特尤嫌刺激人不够,更是恶劣的道:“你是在他面前亲口说的哦。”
郑宿凰蓦然抬头盯着他,碧绿色的瞳孔里的阴狠似乎要择人而噬。
“他当时就在箱子里。”
安兹?肯特本就心烦意乱得很,瞧见郑宿凰这时候找来,哪怕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也忍不住铺天盖地的恶意,要往人家心里插上几刀才好受。
两兄弟皆有着如最华贵宝石般的碧绿眼珠,他们身上穿着华丽体面的礼服,那同样都如细细雕琢才能生出的精致英俊的外貌,看着对方的眼神却分外不善。
安兹?肯特很快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迎上了那双蓦然接近的冷碧绿的眸子,随之而来得便是郑宿凰毫不留情的拳头。
“你他妈疯了!”郑宿凰的表情凝固在脸色,箱子…那么小一个…怎么可能放人!要是方潮真的在里面…那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帝王眼里也赤红一片,两人明明都是身份至高的存在,却宛如疯兽一般在帝王寝宫中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似乎不把对方扯下一块肉来便不甘心。
安兹?肯特是生而高贵,但他中途便被驱逐,学得了一身土匪脾气。自己钟爱的宝物,在宫内被人堂而皇之的带走,他还要因为尊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敷衍那群无所事事的贵族们,心中滔天的火气与郁闷发不出来,也只能靠和郑宿凰打一架来泄愤。
郑宿凰比他更疯些,他直接红着眼眶,将安兹?肯特猛地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然而帝王也不是吃素的,年少时二人也不少一言不合便打在一起过,腿一抬便要踹在他的
', ' ')('小腿上,可是二人的撕打间发出太过巨大的动静,今晚上有些草木皆兵的皇宫侍从生怕有刺客混入寝宫,破天荒的没有经允许便直接破开了大门,然后…他们便膛目结舌的看见自己傲慢矜贵的君王和公爵毫无风度的打做一团。
安兹?肯特深沉的瞳孔漠然扫过呆愣在原地的侍从,呵斥道:“滚出去。”
他一边吩咐一边还不忘抬手阻止挥向自己门面的狠辣拳头。
“等等。”郑宿凰被突然闯入的侍从惊出了些许神志,他这时才回过神来,“有封锁机场,禁止起飞吗?”
安兹?肯特面无表情:“太晚了。那边是接到了人立马起飞,命令过去正好晚了一步。”
郑宿凰暗骂一声,然后也懒得和人无谓的打下去了,这老阴逼下手是越来越往暗处下了。
“不打了。”郑宿凰抹了把自己的嘴唇,没有见血,“既然人都被带走了,机场的的封锁就没有意义了,我要回国。”
安兹?肯特眯着眼睛审视着他。
这时候轮到郑宿凰在他心里插刀了。
“我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和政治没有半分关系,不至与回国还得经历复杂的外交干涉呢。”
“再见了,我糟心的堂弟。”郑宿凰打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打架而被弄得一团乱遭的衣衫,他话语中饱含嘲意,然后转身离去。
帝王愣了下,金发凌乱让他少见的显露出些狼狈,安兹?肯特没忍住,黑着脸骂了句脏话。
飞机里得的林雪压终于拥抱住了他失而复得得珍宝,他不敢做太多亲密的事情,单是用指腹轻轻碰一下潮潮熟睡的面颊,他都唯恐将人惊醒,扰了爱人难得的好梦。林雪压就这样温柔缱绻的看着潮潮,仅凝视着爱人的睡颜,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然而,林雪压眼中的温柔在看见越如凛发出的消息后尽数退去。尽管他面上依旧保持平静,但那双墨色的瞳孔却藏着掩不住的焦躁。
苏眷将要亲自来机场等待。
林雪压默不作声,但心里的厌烦和不喜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苏眷名义上是个上将,却实打实是军部一把手,这样的忙人哪可能真有闲情逸致来机场迎接自己一个小辈?
林雪压垂眸,医生因为时常持着手术器械而带着薄茧的手指缓慢抚摸美人睡得发红的眼尾…不管是谁,都别想妄图夺走自己的珍宝。
苏将军正是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一身笔挺繁复的军装坐在后座,哪怕男人的面容并未刻意带着凌冽,无形之中的威压便已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苏眷双墨色眸子通透温润,他爱怜的转头看着自己一天天不着家的孩子,嗓音优雅从容:“宝贝,为什么你要这么紧张?”
苏将军明明是极温柔的声音,却让听者不寒而栗:“宝贝不解释一下,你小妈是怎么回事吗?听说…你不太喜欢他?”
苏怜云娇弱精致的面容如今是真的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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