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又深,又因为没能及早处理而变得更加严重,一层结了痂的皮肉连带着衣物被扯下来,血肉翻滚,卫长遥不敢看,却不得不盯着,一点一点擦拭血迹。
她额间早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发丝也掉了下来,可她恍然未觉,只是红着眼眶抿着唇细细上药。
等到最后完成之时,她才松下来一口气。
放下来已经发酸的手臂,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再度看向眼前清冷的月光时,眼里含着的惧怕的泪珠才缓缓滑落下来。
幸好她会处理伤口。
“……殿下哭什么,”恍惚中好像有一道声音响起在耳边,她握紧了手掌,缓缓转回头,看向颈边之人,只见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见状,她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莫不是被吓傻了,竟然都产生了幻觉。
还未来得及想一些别的,肩膀上便传来触动,卫长遥偏头看去,只见崔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不由得怔愣一瞬,忘记了自己此前对他的逃避与视而不见,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出神:“崔爻……”
“我是在做梦是么,殿下?”
“不,应当是阿遥……”他睁着一双浓墨似的黝黑瞳孔,里面清晰透亮,纯真一片,她甚至在里面看得到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张了张嘴却未讲出一句话。
这种情况下,她抽不开身,可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来回应他。
遂只是眨了两下眼睛便转过了头,与他并排而坐,看向了远处漆黑一片地旷野。
耳边没再传来声音,她有些放心地松了松肩膀。
只是下一秒,浑身便僵住。
粗重而又温热呼吸喷洒在耳尖,微微发热,她轻颤一下,还未来得及转头,唇角被轻轻牵扯住,一下又一下地婆娑逗弄。
时轻时重。
他是醒着,还是做梦?
慌乱之中她想不起更多,只能僵着脖颈转了头到另一边,这才躲过那令人心悸的触感。
只是身侧之人却没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他自顾自地将她的手悄悄牵起,放在了唇边,一下又一下地细细啄吻。
方才她给他上药时已经为他喂了些水,原本苍白干涩的唇此时泛着水光,像是一块白玉凉糕。贴在手背上却是一片温热,那热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脊背,让她坐立难安。
她从未这般让人轻慢过,当即身上像是爬上了蚂蚁,汗毛炸起,心跳愈发热烈急促。
手上用了用力,从他手中缓缓抽了出来。
“就连做梦,阿遥也不愿意看我?”
肩上一重,卫长遥便又听见他的声音。
他在做梦,想到这个她心下一松,呼吸平稳不少,也不理会他,就这么干坐着。
而身侧的话呼吸声渐渐沉了下去。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卫长遥亲眼看着旭日渐渐升起,而肩胛早已酸得麻木。
肩头动了动,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只见崔爻紧闭的眼皮动了动,随即长睫微微抬起,见状,她又将头转到一旁。
“殿下?”崔爻眨了眨眼,这才身后揉了揉额角,看着卫长遥出声询问。
他昨夜似乎是晕倒了,后来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脊背处感觉清晰,不必想,他也知晓是卫长遥替他处理了伤口。
“是你为我处理的伤口?”心头跳了跳,又渐渐活了过来,他眼中发出莹润的光。
卫长遥敛下了眼皮,低头看着脚下细嫩的牧草,没出声。
崔爻看着,手指微动,随即眼中的光渐渐消散,抿着唇默声站起来。
没敢耽搁时间,两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又继续赶路。
骑在马上,卫长遥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绿,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是离开大雍,她心中依依不舍,又对前路充满恐惧,而现在,那些最危险的事情她已经全都经历过一次,此刻也正踏上回大雍的归路。
世事当真难料。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远处渐渐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儿,随着距离渐渐接近,他们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是她听得懂的外邦话。
一伙人停在三丈之外,马儿打了两声喷嚏,不安地踩着马蹄。
卫长遥不安地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不知前方是吉是险。
还未听清他们讲什么,便感觉到身后空空如也。
她当即往下看了一眼,便见崔爻下了马与那几人对峙起来,似乎是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人便领着崔爻去了一旁。
她心中直觉不对,立即下马,可脚尖刚踏上草地便被那几个小山丘一样的人挡住。
看着这样,她心中更加焦急,当下便对着那几人道:“让开,我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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