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少师大人尖酸刻薄,让人听着凉飕飕的,不怀好意。
俞礼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站了起来,黑纱后眸光流转,念道:“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这一句接得妙极,吕韩衣上半阙辞藻华丽只描写雨天,而俞礼所接的下半阙,将上阙作成铺垫,写出了雨中的柔情,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词句虽比不上前阙华丽,但胜在意境华美。
谁胜谁输,一眼见晓。
吕韩衣脸色铁青,然而之后几次传花都没轮到他,只能憋着气,看别人即兴作词,中途俞礼又接到过几次传花,作上半阙没人能作出配得上的下半阙,作下半阙直将上半阙比得黯然失色。
吕韩衣见此脸色才好了些,他已经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不知不觉,诗会进行了大半,俞礼大放异彩,那些原本对他还抱以怀疑的已经开始转变看法,有的甚至当场跟他称兄道弟,提前恭贺道:“今日诗会魁首非明寂兄莫属。”
若说之前有人怀疑俞礼是事前准备好的贺寿诗,那这次过后,俞礼算是彻底名盛京都,诗会上顶尖级别的文人都对他赞赏无比,其余人还哪敢妄言。
一道道雷声在外面震响,吕韩衣见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反而给别人作了陪衬,更是气恼,正要拂袖离去时,孙尚书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好戏还没开始呢。”
“什么好戏?”吕韩衣以为孙尚书还有什么新招,便坐回去耐心等候,可等到诗会接近尾声,也没等到,正不耐烦时,他见俞礼撑着头晃了晃,软绵绵地伏在了桌上。
执书连忙过去询问,孙意衡笑道:“估计是累了,大家都散了吧,来人,送少师大人进屋休息。”
执书警惕道:“不了,主子该回府了。”
孙意衡道:“这会雨大,不如歇会再走,三楼有不少包厢,都可任意休息。”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让他留下来歇会儿再走。
俞礼浑身没有力气,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却仿佛隔得很远,他察觉到自己的茶里可能被下了料,更不可能待在这里任人宰割,好在执书无比熟悉他,他一皱眉,便知晓其心意,坚定拒绝道:“太子府的马车正等在外面,也没多远路程,就不叨扰了。”
吕韩衣看向这边,见俞礼并不像是累的,再一结合孙尚书刚跟他说的那番话,顿时反应过来其中暗道,可这跟他并没关系,他假装什么也不知,自顾自喝着茶。
孙意衡故作遗憾道:“那行,啸勇你去送一送少师大人,务必将人送上马车。”
被叫住的那人应了声,走在前面领路,执书没扶起俞礼,又不想别人碰自家主子,咬牙硬撑着将俞礼扶了起来,急忙离开了房间。
路上,执书小声问道:“主子,你怎么样了?”
“这会儿只是没力气。”俞礼声音虚弱得很,几乎全身重力都压在执书瘦弱的身体上,苦中作乐地调侃道:“以我这身子,往后靠着你的时间恐怕还很多,你若再不锻炼得强健些,恐怕就真的扶不动我了。”
执书接道:“那主子为何不减减?”
俞礼没力气地笑了下:“我本就很瘦了,你还让我减,岂不成了骷髅人?”
从二楼下一楼的楼梯间里,啸勇突然停住脚步,执书警惕万分,想带着俞礼越过他,好在这个八尺大汉并没有阻拦,执书正要松口气时,后脖劲一痛,昏迷了过去。
俞礼落进了那人的怀里,徒劳地挣扎了下,威胁道:“你若是动我,俞家举全族之力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得罪。”啸勇直接将他扛在肩上,俞礼拼命挣扎时,听到楼梯转角处传来一道刻意压得喑哑怪异的声音:“太子少师您便省省吧,这会儿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还敢嘴硬?”
来人转过拐角,正是之前屡屡跟他作对的王侍郎。
王侍郎走过来抬起他的脸痛快地大笑,俞礼咬牙从袖口抽出来前藏着的利刃,狠狠刺向他的心脏,啸勇察觉急时,那小刀刚捅破王孟德的胸口,皓白的手腕就被截住,一股异香袭来,俞礼撑不住晕了过去。
染血的小刀落地,王孟德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低骂了句。
厢房内,吕韩衣因良心不安坐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席,下楼正巧看到这一幕,在啸勇警觉地看过来时,他连忙收回头,紧张得心跳如雷,几经纠结后,还是义无反顾奔去马厩,随便牵了匹马出来,冒着大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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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俞礼正躺在一间昏沉无光的屋子里,地面凉意蚀骨,外边雷声轰隆,一道道闪光将屋子照得时明时暗,俞礼借着短暂的光亮看到屋子里有不少人,王孟德便在其中。
王孟德的胸口被止了血,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用那个刻意被处理过的声音对那人道:“他是个瞎子,你只管玩他,别玩死了就成,反正等他被人找到时,也说不出你是谁。”
这些人穿的面料极好,应该也是来参加诗会的人,但看起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文人,反而更像玩票的纨绔子弟。
俞礼脸色苍白无比,惊恐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恶心,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孟德和孙意衡竟然能联合起做出这种事。
其中一人蠢蠢欲动地凑了上来,俞礼死咬着牙,胸口怒火滔天,一口血窜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王孟德见他醒了,讥诮道:“太子少师被人强上,这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天下,你就等着声名狼藉吧,我看到时候太子少师之位,你还保不保得住!”
“你敢!”
俞礼双眼通红,死咬着唇,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体依然没一丝力气反抗。
太子少师清冷华贵,眼缚黑纱,高傲地谁也不予垂怜,他躺在脏乱的地方,一头青丝铺散,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名纨绔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俞礼,俞礼紧闭上眼,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心生出一股绝望,想挣扎可身体沉重得犹如重铅,正在他急得快哭时,脑海里响起正能量值跌破的警笛声。
紧接着,生锈的铁门被人撞开,一道闪电劈下,于轰隆的雷声中照亮来人身形,和那张宛如修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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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善良仁德友爱。
击鼓诗出自秦观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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