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无涯虽严厉禁止顾末泽修行法术,但顾末泽有心的话,什么法术学不到,不过就算在原著里,顾末泽也不曾修行法术,原因啼笑皆非,说出去大概会让所有修道之士为之恼然震怒。
顾末泽怕自己太过强大了。
他与景无涯顾虑的事一样,固执的认为若是不修行法术,来日走错了路,也有人能依仗强大的法术来阻止他。
但事与愿违,即便顾末泽从头到尾没学过几个像样的法术,旁人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强悍的灵力能破解一切花里胡哨。
闻秋时知晓他心中迟疑,托着腮,沉吟片刻,从储物戒拿出一本秘籍。
顾末泽看着他随之而来的动作,怔了怔。
烛火照耀下,锦帕间犹如一团汤圆的小身影,费力拉拽着一本书籍,在顾末泽微愣的表情中,拖到他面前。
一只手长的距离,闻秋时却累得不住喘息,末了一屁股蹲坐在冰凉书案,拍拍旁侧之物,何必顾虑那么多,凡事问一句想不想即可。
我是迫不及待的,倘若我灵脉得以修补,什么法术都要学,闻秋时搓搓两只手,抬起头,眼睛尤为明亮,自问自答的补充道,如果想,为何不去做,反而要为了未知的东西压抑。
顾末泽薄唇翕动,喉间如堵住了般。
他想修习法术。
年幼时的御剑术,即使会被景无涯发现受到责罚,他也要学。
即便施展同个法术后,他比其他同门厉害十倍百倍,那些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顾末泽也未放弃,转为暗中修习,直到他打伤了唯一肯教他修习法术的苏白长老。
从此,他再未主动修习过法术。
顾末泽看着近在咫尺的书籍,伸手翻开,余光瞥向窝在锦帕的小团身影,抱着紫皮葡萄,雪白脸颊往上贴了贴。
想吃,但吃得撑了。
闻秋时无奈放弃,捻起锦帕一角,躺在帕子间翻滚几圈,当被子裹后,道:莫压到我啊。
灵符十二时辰才失效,明日让顾末泽带他混出结界,从此天高任鸟飞,闻秋时想着,半张脸埋入锦帕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周身一片动荡,他睁开眼,发现卧躺在顾末泽掌心。
闻秋时打了个哈欠,重新睡下了。
*
夜色浓郁,星辰璀璨。
郁沉炎在下人们的跟随下,离开了一个幽静庭院。
安福大总管立在门口候着,远远瞧见姜夫人的侍女掌灯将域主送出,赶忙踮起脚望了望。
这一眼望去,心头咯噔了下。
域主心情不悦啊。
月色落在被众人簇拥的身影,郁沉炎沿路径朝门口走去,眉宇间透着凝重,唇角抿成一条线,整个人因为在思索何事,而显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域主,安福恭敬地行礼。
耳边响起一声,郁沉炎回过神,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
烛光自顶上悬挂的灯笼散出,落在高大修长的身影,郁沉炎负手回头,目光深深朝来路看去,平日透着贵气的英俊面容,因表情凝重的缘故,少了扎人眼球的倨傲锋芒,多了沉稳气质。
常年伴在姜夫人左右,宫里人唤慕姑姑的侍女看得心头一跳,不由边行礼相送边感叹,老奴多年未见域主,如今一瞧,当真是长大了。
郁沉炎年幼时经常由这侍女照顾,故而,对其比对其他下人态度柔和些。
他收回视线,对屈膝行礼的人做了个虚扶的动作,不必多礼,一别数年,可安好?
老奴一切安好,慕姑姑回话间,眼睛充满泪水,不自觉带上几分哽咽。
安福在旁急忙道:慕姑姑你也是宫里老人了,不是不懂规矩,好端端哭什么!让域主瞧见了多烦心,还不快速速止住!
郁沉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正欲说话,听到那侍女道:域主恕罪,老奴是太过高兴了,方才看到域主,险些以为看到了圣尊,真是......越发像了。
郁沉炎面色骤沉。
宁静月色下,华冠男子难得透着几分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放肆!
未等他出口,旁侧脸色大变的安福总管斥责道:谁允许你对域主评头论足的,大晚上胡言乱语!我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还不快闭嘴!
慕姑姑愣了下,眼角泪水未干,茫然不解地望了眼,发现郁沉炎脸色阴沉后,顿时吓得扑通跪下。
老奴失言,请域主责罚!
责罚?
郁沉炎眼神阴郁,唇角勾起嘲讽似的弧度,我哪敢,你不过是说了阿娘刚说过的话,我责罚你,她当如何?
夜风大了些,将郁沉炎宽大的袖袍吹得泛起波澜,他一脸冷漠负手离去。
你啊你,口不择言,惹大祸了!
安福指着地上跪着的侍女,气得指尖发抖。
早年圣尊身陨,无数人心痛惋惜,纷纷级允プ鸬淖纺罴耐性谒们域主身上。
所有人期待、迫切希望郁沉炎成为像他父亲郁苍梧那般的人,郁沉炎做了什么好事,便有人夸赞不愧是圣尊之子!犯了什么错误,便有人失望若是圣尊,当不会如此,
以致于郁沉炎对这些话厌倦至极,最讨厌谁说他像圣尊。
这些年,他行事作风与郁苍梧完全不同,外界声音才渐渐小了,但今日,姜夫人见他的第一眼,恍然间露出的怔愣目光,好似在透过他看他的父亲。
郁沉炎已是不悦,不过面对多年未见的阿娘,忍着没有发作。
不料被个侍女再次出言不逊,郁沉炎一腔怒火,也不回寝宫休息,径直去了书房,直到安福蹑手蹑脚奉上一张奏帖,脸色才稍缓。
域主,这是您让查的天宗长老。
郁沉炎接过翻开,看了会儿,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他也一样。
这话,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安福愣了下:域主说什么呢?
郁沉炎瞪了他一眼,并不作答,灯火摇曳间,在书案前继续埋头翻阅。
*
阿楸。
一片寂静的室内,响起极小的喷嚏声。
顾末泽侧卧在榻,一只修长的手搁在柔软枕间,抱着他指尖睡觉的小身影抖了抖,打完喷嚏,脑袋胡乱蹭了蹭,继续用软乎乎的脸蛋贴着他指腹。
灯火熄灭,房间里光线昏暗。
顾末泽漆黑的眼睛注视良久,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将锦帕重新盖在闻秋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