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绮罗将画放到闻秋时手中,卷角沾着陈旧的血,你身殒后,我做什么都觉得无趣了,眼下你回来了,甚好,我许久未这么愉悦了。
她定定看着闻秋时,随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也給自己准备了礼物,本以为你看不到了,倍感可惜,如今好事成双,届时我定邀你一同观赏。
闻秋时眉梢挑了下。
他不知与南绮罗有何交集,不过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于是轻嗯了声。
南绮罗朝他笑了下,瞥了眼旁边的北莫莫,不紧不慢道:我说完了,你若是有泪继续落吧。
北莫莫轻耸鼻尖,一双泪眼瞪向她,未再哽咽,回过头上下打量闻秋时,思及上次探脉时的情况,她顾不得伤感,忙道:闻郁哥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药灵谷弟子眼看自家圣女头也不回跟着闻秋时走了,面面相觑,踌躇着要不要跟上。
另边南岭弟子发现南绮罗立在原地,目送几人离开,倏地折断手中花枝,低垂眼睫透出落寞之色,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清晨冷风袭来,浑身凉飕飕的。
南姑姑,中邪了吧......
这不是毁了南姑姑容貌的天宗长老吗??
南姑姑昼夜兼程来揽月城,莫非不是为了南独伊长老?而是为了这恶人?!
众弟子低声窃窃私语,见南绮罗拂袖离去,匆匆跟了上去。
一群目睹全程的围观者留在原地,待当事人尽数离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声音,喧声四起。
可怕,我还以为两人要打起来了!
妈呀,不可思议,原来南绮罗与北莫莫不合不是因为楚家主,而是因为闻长老!
莫要胡言!南姑姑与楚家主情投意合,眼里哪里容得下其他人,一楚家弟子先是怒喝,随后底气不足道,不、不就送了礼吗,能说明什么?!
放屁!
人群中一男子同时怒声,莫莫姑娘不会喜欢谁的,她是圣女,是大家的!她只不过抱了下......呜哇哇,天杀的闻秋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话落哭腔涌出,满含悲愤,其他人的情绪瞬间被煽动了。
妈的,回去就把青莲灯扔了,明日符比决赛定不给他喊上一声!
混蛋!原来这么多年误会楚家主了,他才是大敌!
今日我必替□□道,铲除闻秋时!!
一群人叫嚷着,想逮到闻秋时痛扁一番,但仅是想想罢了,且不提周围那么多天宗弟子,单是闻秋时自身符术便令人胆颤,谁都不想尝那毁天灭地的符威。
但没人料到,闻秋时真受伤了。
晚间一道消息从天宗弟子口中传出,随后如插了翅膀传遍整个城池。
闻长老右手受伤,恐难握笔,明日决赛危!
决赛前夕,掀起轩然大波。
受伤了?!那明日比赛怎么办?决赛啊!
连笔都握不了......完了完了,我压了闻长老赢!
能不能延期符比?符师最重要的手受伤了,还有什么好比的?
果然,南长老是天选之人,这下不费吹灰之力天篆就纳入囊中了!
这个节骨眼上,偏偏伤的是手,太巧了,我不得不阴谋论,灵宗那边......
信口雌黄!有证据吗?我还说是闻秋时明知要输給我们南长老,不敢上场,所以自编自导!
哈哈,不知可畏!谁不知你们南长老半决赛被我们闻长老符威吓得闭关好几天了,到底谁怕谁?
突如其来的伤势,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各方闹得不可开交。
但谁也不知,闻秋时究竟如何受伤的。
坤位弟子房。
门扉半敞,烛光从室内倾泻而出,在走廊洒下一片明亮。
张简简等天宗弟子立在走廊间,听到屋里时不时传出青年痛叫,心都跟着揪起来。
闻长老表面因为上药痛嚎,实则大家都明白,是因为明日决赛要输了,心爱的天篆笔即将落入他人之手......正在难过痛哭,发泄心中苦闷呢!
闻长老可喜欢天篆了,可惜啊,有缘无份。
唉,我们赌上的灵石没了。
都是那葡萄惹的祸!
室内。
闻秋时趴在锦榻上,脸埋在枕头间,疼得嗷嗷直叫,试图缩回的手被顾末泽紧紧握住。
北莫莫将调好的药敷在他血淋淋的右手。
一条狰狞伤口从食指根起,横穿闻秋时整个手掌,换作普通人,手已经废了。
幸而闻秋时虽灵力低微,好歹是个修士,用灵力及时封住血流,加上北莫莫尚未离去,迅速处理了伤口,眼下敷上灵药,过个十天半月,能安然痊愈。
上药时,闻秋时只觉手都要断了。
他疼得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但不好意思让房内众人看到,将脸颊藏起来,只时不时呜咽一声。
待上好药,闻秋时额头已布满冷汗,快奄奄一息了。
悔不该拿那葡萄。
方才在庭院,闻秋时看到石桌上一颗被遗落的小葡萄,便道:看你孤零零的,不如把你吃掉。
葡萄沉默。
闻秋时当它允了,伸手去拿,没想握到手里后,葡萄突然变成利刃,刹那血花四溅。
这是一个法术,他没识破,中招了。
闻秋时颤着包扎好的手,慢吞吞坐起身,长叹口气,斜眸瞥见顾末泽眼帘低垂,优越的下颌线紧绷,一张脸颊毫无血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闻秋时眉梢挑了下,想起顾末泽当时就在他身旁,看到溅开的血花时,瞳孔骤缩的模样,估计吓到了。
他轻咳了声,宽慰道:也没大事,就是挨下疼,别那么严肃。
他话语落下,顾末泽尚未有所反应,立在一旁的贾棠卷起袖子,愤怒又难过道:我定要把暗算师父的人揪出来,大卸八块!只不过......
贾棠红了眼,哽咽起来,蹲在榻边握住闻秋时另只手。
师父,我知道你喜欢天篆,但是你别太难过,明日决赛,你就安心养伤吧。
闻秋时:?
他环顾四周,发现门口躲躲藏藏的张简简等人,室内手持玉简皱紧眉头的牧清元,还有端来热茶的北莫莫,听到贾棠之言,都不约而同看向他,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安慰。
闻秋时眨眨眼,看向受伤的右手,又看了看左手,忽地反应过来。
呜哇!
一片寂静中,哽咽突起,榻上青年脸色一白,好似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将手受伤与决赛输赢联系起来,发出绝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