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梦到了霍和安,战场上的霍和安。
万军厮杀,一片呐喊,天地都为之昏暗,空中仿佛弥漫着血色与杀意。
霍和安身披铠甲,他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执着通体金红的烈火□□,身上大半都被血色染红。
他的双脚似被绑在马蹬上,双腿也束于马腹,唯有如此才可勉强支撑抬起上身的动作。
只一眼,秦白萱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梦到的是霍和安患腿疾后再上战场的画面。
而霍和安受此重伤再上战场只有那一次,便是他身殒那次。
得知自己身处何种场景,秦白萱整个人都颤抖了下,她想动想说话,想告诉霍和安千万要小心。
可她不仅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只得立于原地,望着眼前一幕幕,甚至连闭眼都不可得。
就算双腿无力,霍和安也没有丝毫退缩,一马当先,以一当十,可终是不敌将他团团围住的敌军。
那个少年将军倒在了血泊中。
秦白萱醒来时,眼角残余泪痕,是在梦中哭了。
不知是否是受昨日事情影响,才会做此噩梦。她方决定改变命运,便梦到了自己与霍和安在原书中本来的结局。
仿若上天的警示。
她擦拭自己眼角的泪,一闭眼就如同又能看到梦中的场景,那一幕幕是如此清晰。绝望又悲痛,可是无能为力。
秦白萱双手握拳,神色凝重,无论如何,不能重复书中结局。
外面依旧喧哗不断,在秦白萱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时,吵闹声依旧未停歇。
她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
小红听闻公主殿下屋中动静,赶忙前来服侍。
秦白萱将耳边垂下都发丝用手拢了拢,询问:“屋外发生何事?”
小红解释:“是原本公主殿中服侍的小宫女,据说要被父母赎出宫去,但她貌似不肯,正闹着呢。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殿下屋外,可是打扰殿下了?”
有不少小宫女是被卖入宫中的,有时一待便是一辈子。
有时宫女会因犯了过错被逐出宫去,或是纳了身契的银钱自愿出宫,但再被赎出去的甚少。
“无事,让其余人莫将她赶走,本公主去看看情况。”
秦白萱伸手,小红便替她穿戴。
殿中服侍的人得了公主命令,亦让屋外之人勿轻举妄动,具体事宜等待殿下亲自定夺。
秦白萱此番漱洗特意加快了些速度,弄好时亦并未花多少功夫。
小红与小翠推开两扇雕花门,阳光倾泻入内,晴空碧蓝,飘着两朵白云。
的确是个好天气。
屋外的景象可以用狼藉来形容,许多花盆都被打碎,支起的秋千架子都被撞倒了。
究竟是何人引起这般响动?
秦白萱转身看去,离自己不远处有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她脸圆圆,年纪不大,颊边还带了两分婴儿肥,眼睛也是圆圆的,只不过被哭肿了。
见到公主殿下出门的那刻,小宫女激动起来,她口中不断发出“啊”的声响,想往秦白萱的方向靠近。
采芜已在门口看住众人,知秦白萱应不知这小宫女是何人,主动解释:“殿下,这是在殿中待了大半年的小宫女,名唤芝儿,她不能言语,但因为力气大干的活多便被留下了。”
芝儿是个小哑巴,天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之类的语气词,但能听懂他人的话。
秦白萱走近几步,她的衣袍拖在身后,遮着脚踝。
见公主殿下接近,芝儿更加激动起来,她朝着秦白萱的方向连磕好几个响头,额上马上被磕出血来。
见都已出血,秦白萱急忙蹲下身,用手扶住她的肩膀:“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公主会为你做主。”
芝儿抬起头来,顾不上额上的血痕,用手急匆匆比划着,像在表达些什么。
内务府管这一块的方太监在旁等候,生怕淑德公主这位爱生气的主儿怪罪下来。
他拉着脸:“殿下,这都是这小宫女不懂事儿,不肯被赎回去便瞎胡闹,硬是往公主屋中跑,还撞坏了这许多东西。”
秦白萱落在芝儿身上的手动作温柔,她轻轻拍了拍对方:“是不愿意回去吗?”
芝儿猛烈地摇头,她无法回答,只能用举动表示想法。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她用手指在一旁的沙土上涂涂画画。
秦白萱凑上前去看,发现这丫头竟是歪歪扭扭写出字来。
虽然字体并不好看,但足以分辨。
她写的是:“不想回去。”
也不知芝儿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写字,不过这样一来,沟通倒是方便多了。
秦白萱让采芜拿来纸笔,对芝儿道:“有什么想说的话写出来就好。”
芝儿第一次接触到这么金贵的纸笔,有些踌躇,她将自己不干净的手在衣上擦了好几遍,才拿起做工精致的笔杆。
她写得很慢,时而需要想想,甚至有小的错字。
不过不影响秦白萱大致了解经过。
芝儿从小因不会说话,被家里当作废人,幸好还有力气大这一个优点,每日都需做许多体力活。
但因她不会讲话,村上无人求娶,父母嫌弃她多一张嘴吃饭,便将她卖入宫中。
儿时芝儿受了不少虐待,家人对她可以说是很糟糕,将她当下人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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