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故的婚礼,是在一年后举行的。
萧如寒此前着急万分要成亲,定了亲后反而不急了。
恰好温知故册封公主后,成亲所有规制都需按照公主的规制来,三书六礼走完,大半年就过去了。
此时温知故又得下南方督造水库工程,索性将婚礼定在年底,到时温知故空闲,萧如寒也空闲。
成亲这一天,温知故早早便被叫起来挽面梳妆。
一直拾掇到巳时,吉时将至,这才收拾妥当。
柳盈春亲手为她穿上嫁衣,披上盖头,正准备好好说两句离别话时,听到外头有丫鬟急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小姐,皇上来了。”
温知故怔了怔。
延庆帝此前没提过要来喝喜酒呀。
柳盈春顿时有些激动,还有些慌乱:“故儿,这……”
吉时将至,皇上是来观礼的,还是……
正此时,外头又有宫女进来,先恭喜柳盈春和温知故,然后道:“皇上令长治公主勿要慌,公主出嫁,皇上自然是要作为长辈到场的,一切如常即可。”
这意思是,皇上要作为温知故的长辈,送她出嫁?
柳盈春激动得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皇上如此器重故儿,她的故儿即使出嫁,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故儿,你在这等着,娘这就去安排。”
原本长辈之位只安排了三人,皇上要喝这杯新人酒,她得去多加一个位置。
温知故拍拍柳盈春的手臂,安抚道:“皇上说了,不必慌,娘你按照正常的长辈之位再多添一张椅子就行。”
“誒誒。”柳盈春急匆匆地出去了。
温知故坐在屋里,喟叹不已。
这延庆帝,还真是打破了她对皇帝所有的固有印象。
屋里帮忙梳妆的众人齐齐贺喜温知故,青梅喜气洋洋地再次掏红包。
吉时至,萧如寒冲破重重阻拦,来到大厅,一眼就瞧见稳坐高堂之位的延庆帝,也怔了怔。
之前听说皇上亲至,萧如寒还以为只是来喝杯喜酒,没想到……
这是多担心他萧家会怠慢温知故?
萧如寒又是好笑,又是庆幸。
皇上对他他媳妇如此隆宠,那对他就更放心了。
“新娘到!”
随着礼官一声高呼,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大厅外。
张灯结彩的大厅入口处,头带凤冠、身着大红嫁衣的温知故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萧如寒的心顿时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
他等这一日,等了六年。
快走几步,上前握住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柔荑,萧如寒除了眼前佳人,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恍恍惚惚地随着礼官的口令,拜别高堂。
礼毕,延庆帝朝内侍望了一眼道:“朕来参加喜宴,也不能少了贺礼,这是送你们的。”
内侍将手里的卷轴打开,里头是几个大字:“比翼双飞。”
萧如寒喃喃地念了一遍,也是告诉给温知故听,随后二人齐齐拱手道谢:“谢皇上隆恩。”
延庆帝的意思他们都懂,是希望他们二人携手并进,勿要分内外。
为了他们,皇上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温知故没有兄弟,太子作为师兄兼义兄,牵着红绸送她上花轿。
“万万没想到,竟是我送你上花轿!”
戚睿的语气很是感慨,不知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还是别的什么。
温知故笑:“辛苦皇兄。”
戚睿也笑:“若是萧如寒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
萧如寒在一旁连忙表心意:“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上花轿,至萧家,拜天地,拜高堂,对拜,入洞房。
萧如寒出去应酬宾客,青梅连忙从袖口里掏出两个油纸包:“小姐,快吃,我出门前找咱家的厨子要的桂花糕。”
“你也一起吃吧。”
青梅今天比她还忙。
萧府的丫鬟拎着食盒走进来,瞧见桌上掉落的糕点屑时,微微愣了愣。
明明之前,她们把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啊!
“奴婢之前细心打扫过的,兴许是有小孩溜进玩留下的。”丫鬟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桌面,将食盒里的菜肴取出,“将军吩咐奴婢送来的,公主请慢用。”
丫鬟退出去后,青梅扫一眼桌面的菜肴,喜道:“小姐,还挺丰盛。”
更好的是,里头还有两副碗筷。
温知故吃饱喝足,疲惫地倒到床上。
成个亲,比她画一天的图还累。
躺着躺着,她睡着了。
醒来时,万籁俱寂,已是夜深。
“醒了?”萧如寒含笑望着她,打趣道,“新婚夜不等夫君就直接睡着了,恐怕再也没有比你更心大的新娘。”
温知故坐起来,发觉头上的凤冠已经取下,连嫁衣都脱了,只余白色的中衣。
“我怕你刮到,就帮你取下来了。”萧如寒避重就轻道。
温知故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好像还有点仪式没完成,要不要补上。”
萧如寒斟了两杯酒:“补这个就行。”
两人喝了合卺酒,萧如寒含情脉脉地望着温知故:“此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温知故难得地害羞了一下:“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我叫人送热水来。”
温知故又犹豫了一下:“你也去洗洗。”
萧如寒笑出声:“我还不知你爱干净?回来就洗了,你闻闻,连酒气都没有。”
温知故这才发觉他浑身清爽,不错,很自觉,喜得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萧如寒的喉结滚了滚下,把人搂过来,先尝了先,才开口叫人送热水进来。
温知故的衣裳脱下后,这一晚,就没再穿起来。
第二日,温知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小姐,你醒了?”青梅听到声响,从外头走进来。
温知故有些惊,低头一瞧,还好,身上穿着中衣。
什么时候穿上的呢?
温知故回想一下,发觉自己没印象。
昨晚她被萧如寒从浴桶里抱到床上,就……
练武的人体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将军呢?”
“将军在书房,吩咐我在外头等你醒。”
“不用去给长辈敬茶吗?”
“将军说,不急,等你睡醒再去,他已经吩咐家人不用这么早。”
温知故顿时感觉脸颊有些烫。
“小姐,你要沐浴吗?我去叫人送水。”青梅倒是一脸平静,或者是表面上很平静。
温知故沐浴更衣后,青梅又端来早点,萧如寒这时掀开门帘走进来;“等你吃饱了,我们再去敬茶。”
温知故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嗯。”
萧如寒在温知故对面坐下,两人吃起早……午餐来。
之前在北疆,两人也经常一同吃饭,但是和现在感觉不太一样。
温知故想,这就是结婚的感觉吗?
萧如寒见她没动筷,问道:“不合胃口吗?府里的厨子手艺是不如太傅府的厨子,不过明年春天,等公主府修好,我们就搬过去,到时你可以带太傅府的厨子来。”
按理说,温知故现在就能带厨子过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陪嫁里有一两个厨子很正常,但是她想了想,没同意。
萧国公府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们家的厨子,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又不久,把厨子带来又带走,担心打乱了他们的饮食习惯。
温知故笑笑:“还好,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你知道我没那么挑嘴。”
萧如寒自然知道的,在北疆,大锅饭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但是他说:“我不想你在这里觉得不习惯。”
温知故露出两行贝齿:“我会很快就习惯的。”
二人吃过早饭,起身去敬茶。
望着身旁神清气爽、步履矫健的萧如寒,温知故心生感慨,人跟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折腾一夜,他神采奕奕,她腰酸腿软,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啊!
萧如寒察觉她的速度好似没有往日快,放缓了脚步,轻声问:“是不是腿软?那我们就走慢些。”
温知故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通红。
萧如寒拉着她的手,慢慢地朝周老夫人的院子走,边走边向她介绍萧府。
等他们走到周老夫人的院子,已经快响午了。
温知故自觉理亏,正要行礼道歉,对面一大群人已经乌拉拉地朝她行礼:“长治公主万福金安。”
温知故愣了愣,连忙让他们免礼。
她在工部、在外头,皆是以温侍郎的身份走动,倒是差点忘记别人见她是得行君臣礼的。
行过礼,敬茶,收礼,送礼。
流程走完,温知故对萧府中各人也有了大概的印象。
周老夫人对她甚是喜爱,那位苏夫人,即她婆婆,看起来对她确实不是十分满意,那位小姑子……好像和青梅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对她还挺热情的,其他的都客套有礼,说不上好或不好。
这样的情形,温知故还算满意。
反正她以后也不跟他们住一起,大家维持住表面的客套和颜面就行。
“往后家中的事情你也不多管,做你的事就行。”萧如寒带她离开周老夫人的院子时也这么对她说。
温知故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笑道:“他们当我是家人的话,我也会当他们是家人的。”
温知故婚后的生活,与之前差别不大。
每日早起上朝,晨昏定省这种寻常妇人要做的事情,她没得时间做,也不需要做,毕竟家中她位分最高。
不过,若是哪日无事按时下卯,她不回太傅府的话,会去看看周太夫人,陪陪老人家。
苏夫人那边,也时常过去打个招呼。
有公主这个身份在,苏夫人倒是不敢为难温知故,只不过有些冷淡而已。
起初,城中贵女听说温知故真的选定萧如寒,都存了或惋惜、或看笑话之意。
萧如寒好龙阳的传言,一直断断续续在坊间流行,温知故是不知道吗?
居然会选他做驸马!
后来,见到萧如寒每日清晨与温知故一同上朝,温知故下卯时又每日来接,看法逐渐发生变化。
即使是做做样子,这作态也实在太让人羡慕了!
放眼望去,满京城都找不到如此体贴的丈夫!
懂些人情的,遇到温知故和萧如寒那么一两次,便能从萧如寒眼中瞧出他的心意来。
哪个好龙阳的会对一个女子有如此神情?满心满眼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