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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撵华盖抬进中庭。
芙华宫的七扇大门全部打开。
然后,朱颜叫上刑恩去拉狗皇帝,“你可以人先过去,往案几后面一坐,正好借案几挡一挡,再召见几位宰相,把事情都交待一番,谁会注意你的胳膊呀,见了他们,他们安了心,你耳根子也清净了,是不是?”
几乎是连哄带骗,又和刑恩俩亲自又扶又拉,总算是把人扶上了轿撵,送出了芙华宫的大门,临了,狗皇帝还不死心,紧拽着朱颜的手不放。
“放手。”朱颜压低声音道。
“朕不放,朕都说了,朕不想去。”
“你放不放手?”
朱颜皱着眉头,见甩不开,只好轻语威胁,“你再不放手,我立即把你在明月轩里的铺盖都打包送去乾元殿,从今以后,你别再进芙华宫的门。”
“每次都说狠话,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狗皇帝瞧着朱颜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倒是放开了手。
刑恩连忙机灵地喊了声起驾。
可算是送走了。
看着轿撵出了大门,如同送走了尊瘟神,朱颜直接下令关了大门,当然,她也没指望这几扇大门能拦住人。
因这五日,狗皇帝不愿意见外人,特意派了刑恩做一回门神,守在大门口,但凡上门的,都让刑恩以狗皇帝的名义给打了回去,这会子,门神走了,肯定少不了上门来打听的。
女色之祸
狗皇帝到了乾元殿。
哪怕半推半就地来了,他还是颇为嫌弃地瞅了眼左胳膊,又瞅了眼左胳膊,浑身不得劲,最后,依旧无法忍受,让张忠国在勤政堂拉了个竹帘子,他隔着帘子,召见了五位宰相。
五人分别是中书省的中书令谢无,门下省的两位侍中,华光与令狐游,尚书省没有尚书令,只有两名仆射,左仆射郭伍,右仆射尚全。
华光与谢无,是父皇留给他的老臣。
父皇一共给他留了三位,还有一位尚书令刘乐缺,不过在他继位后不久就逝世了,他没提拔其他人担任这一职位,三省中,尚书省因统管六部,一直是三省之重,权重一时,尚书令更有令君之称。
刘乐缺最喜欢死谏,当初阻止他修建芙华宫,就是刘乐缺打的头阵,偏他是老臣,哪怕他身为皇帝,再不喜,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还好,芙华宫动工前,那老头就没了。
他前脚给了老头极高的荣耀,封文正谥号,陪葬先帝皇陵,父皇生时极喜欢他,就让他们君臣二人在地下相伴。
后脚,他便把那些跟在刘乐缺后头,叫得最欢的几位言官,全贬了,有去塞北放羊,更有去岭南以南喂蚊子、熏瘴气。
尚书令一职空着。
他提拔了郭伍和尚全分别担任左右仆射,分权管理尚书省,侍中令狐游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平常商量事情,特别是遇到私事,他更愿意找这三人。
譬如今日,他其实也只想见见这三人。
谢无和华光纯属强闯进来的。
“……陛下无端五日不朝,今日接见臣等,又何故要隔着帘子。”刚赐了座,一坐定,华光率先发难。
“朕不想见你们,”
狗皇帝早已预料到了,理由也找好了,气定神闲又理直气壮,“要是诸位皆似令狐郎一般俊美,朕也不至于挂起帘子,免于伤眼。”
话音一落,坐在最右侧的侍中令狐游一下子收到四道不满目光的注视以及瞪视,他不失尴尬的回之一笑,郎君独艳,风华无双。
华光最先收回瞪视,喊了声,“陛……陛下。”噎住了,再说不出其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哪怕早习惯了自家皇上性子跳脱,甚至偶尔离经叛道,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听到这话,竟因容貌遭皇上嫌弃,想他年轻时,也容貌俊朗……
不对,他歪题了。
他怎么能顺着皇上的话去想这个?
华光想哭,他将来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先帝。
谢无看了眼老伙计,虽然平时不大对付,但这会子俩人同病相怜,及时施以援手,“陛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要被表象所迷,要透过外表看内在,看本质,臣等容貌虽不及令狐侍中,但谋国之心,忠君之心,比令狐侍中的容貌,犹胜三分。”
“朕知道谢爱卿忠心,但朕还是不想伤眼睛。”
谢无自年少起,便自诩辩才无碍之士,直到遇上自家皇上,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被堵得哑口无言,以前皇上居东宫时,就曾听闻皇上有好美的毛病,当时只当皇上年少轻狂。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不想随着年龄增长,毛病没改反而愈发厉害。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
只是还没开口,华光便抢了先,当即起身,往地上一跪,“陛下贵为天下主,岂能以貌取人,因容貌臧否一人,将步入前朝后尘,国中无才士,内廷多嬖宠,举朝皆浮夸谄媚之辈。陛下内宠颇多,今日能因一妾之病,罢朝五日,来日岂非要因一妾而弃天下,女色之祸,前朝可鉴,殷商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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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多次因朱美人生病罢朝,此次尤甚,臣观朱美人便是妹喜妲己之流的祸水,媚惑陛下,置朝纲于不顾,为保全陛下清名,微臣恳求陛下贬斥朱美人,拆了芙华宫,以正视听……”
谢无听前半段,还觉得不错。
听到后面,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话没说完,帘内就传来皇上的怒喝声,“华爱卿,你给朕闭嘴,朕要留在芙华宫,干朱美人何事。”稍稍停顿了下,谢无还能听到帘内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可见华光的话,把皇上气得不轻。
又听皇上斥责道:“好好的宫殿拆什么拆,建不花银子呀,朕要是天天不舒坦,朕要清名何用,至于女祸……”一声冷哼,“朕倒希望真有,至少绝对不像华爱卿你这样伤眼还伤心。”
“朕召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以后早朝都改成五日一朝,另外,朕最近半个月都不会上朝,有事直接递折子。”
这话就如同一记惊雷,惊得剩下几位大臣,都坐不住了。
尤其谢无,极谨慎的一个人,也顾不上犹豫了,他是受先帝所托的辅政大臣,也跟着立即起身,往地上一跪,“陛下,每日朝会是祖制,不可更改……”
“朕是告诉你们,不是找你们来商量的,”
狗皇帝疾言厉色道,又用镇纸敲了敲几面,他实在受够了每日一大清早的,跑到含元殿听一堆废话扯皮,也不知道当年定下这个规矩的高祖咋想的,老祖宗太勤快了。
“再说了,你们看看,这五日朕没上朝,也没见耽误你们的事,非得每日一大早的起来赶个形式,你们受罪,朕也受累。”
“就这样,都退了。”以这句话作为终结,帘后的狗皇帝起身,转身就跑,因为他担心华光那老匹夫真的会哭给他看。
他又没耽误过正事,偏他们还不满。
有些老臣,就是太无耻了。
不是哭,就是死谏。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父皇在位时,太纵容这些人了,给惯出来的破毛病,他可不愿再惯着他们,如今剩下的几个,都一大把年纪了,他只好跟他们比命长。
走出乾元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自问,该交待的,都交待了,阿颜总不至于再因为这个理由,再把他赶出来了。
只是他没料到,他躲过了老臣的眼泪,没躲过后宫的眼泪,看到一窝蜂的嫔妃围堵在乾元殿后面的候圣亭,个个上前来问安、问病,他立即猜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阿颜干的好事。
把他受伤的事透露出去了。
看到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狗皇帝觉得比看到华光那张老脸哭,美上不知多少倍,但一想到阿颜这么做目的,他心里便不痛快了,尤其他现在左手还不能动弹,还上着丑得不行的夹板。
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所以,他没下轿撵,更没停留太久,“都来这儿干什么,知道的说是关心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哭丧,都给朕散了。”
在场的众位嫔妃,一时间,只觉得哭了个寂寞。
有那真哭的,听到这句话,也噎住了眼泪,不敢哭了。
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些真情假意,吩咐轿撵直接走。
连刘才人跌倒在轿旁,也没在意。
他现在可没心情理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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