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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把环首刀。
刀身细长,刃直而狭,上面还阴刻着“玄印”二字。
江玉珣对这样的剑并不陌生。
——千年后,它将成为华国博物馆的一大镇馆之宝。
可如今,它在自己手中。
少年一点点握紧手中长刀,猛地抬臂挡住了向自己脖颈而来的利刃。
“砰!”
泛着寒光的刀剑直直地撞在一起,冒出刺眼火星。
江玉珣的手臂随之麻痛了一瞬。
刺客不由一惊,他似乎没有想到江玉珣居然也会反击。
不仅如此,见刺客走神,江玉珣竟在此时抬手,用刀面重重地拍在了对方心口。
“——啊!”刺客被他逼得向后退去,站定后又怒吼一声,双手持剑向江玉珣冲来。
赤红的眼瞳中满是杀意。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亡命之徒。
受惊的马匹高高扬起前蹄,不安地甩身。
一剑刺空,刺客突然咬牙、抛剑暴起,双手死死握住环首刀的刀刃,用尽全力将少年自马背上拽了下来。
江玉珣的手臂随之传来一阵刺痛。
一时间,泥浆迸溅,土腥翻涌。
官道上乱作一团,受惊的马匹随时可能踏向他脆弱的脖颈。
江玉珣却半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微颤。
看到这一幕,应长川随即蹙眉,抬手示意身旁玄印监上前帮他。
江玉珣虽然是大将军之子,但到底没有上过战场,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玄印监心下了然。
然而还几人未动身,少年竟强忍着颤抖,双手握刀猛地刺向了对方胸膛。
削铁如泥的锋刃,穿透皮肉劈断骨骼。
生出的震颤,顺着刀传至江玉珣的指尖与心脏。
少年的胸膛正剧烈起伏,脸色也极其苍白。
但他没有眨眼,更未退缩。
而是紧握长刀,一点一点将刺客钉死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
随之赶来的玄印监不由对视,并从对方眸中看出了浓浓的惊异与钦佩。
溃堤一事过后,江玉珣的仁善之名传遍了整片怡河平原。
……所有人都以为,少年不敢挥刀。
直至此刻,众人方才意识到,仁善绝不等同于怯懦。
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勇敢。
……
“江大人快起来!”
“当心后面那匹马——”
刺客正向此处包围过来,血液混着泥浆一道翻飞,马蹄凌乱眼看就要踏向江玉珣脖颈……
少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正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他耳边响起:“上马——”
不等江玉珣反应,那道玄色身影竟俯身,一手将他腾空拽上了马背。
两人的身体在瞬间紧贴。
微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衫传了过来,江玉珣的后背随之轻麻。
“抓紧。”
来不及多想,马蹄高高扬起的那一刹那,又有刺客自另一侧袭来。
就是这一瞬!
应长川正要出手,忽有一道寒光先于他将刺客斩落。
鲜血如雨似瓣,自半空洒落。
江玉珣颤抖着长舒一口气,咬着牙说:“陛下,别将臣当累赘。”
应长川的眸色随之一晦。
末了忽然笑了起来。
世人皆知玉美,却不知它也是能化作利刃,穿透人胸膛的。
暴雨过后官道上无土无沙、空气澄净。
应长川所骑的西域烈马通体玄黑,比其余马匹高出整整半身,无比显眼。
刺客当即围拢过来,大声喊道:
“把大周皇帝和江玉珣一起斩于刀下——”
这群亡命徒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只管把对手逼向绝路。
“右侧!”
原主为武将之后,身体勉强有些底子。
应长川的声音自江玉珣耳边传来,他条件反射地抬手向右侧挡去。
下一秒,便有一把剑撞了上来。
江玉珣手臂随之重重一麻,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铜铁打制而成的环首刀极重,可他并没有选择将刀放下,而是咬着牙用绳把自己的手与刀上的圆环紧紧地缠绑在了一起。
此时,黑色的战马已被逼入林中,玄印监与禁军却被堵在林外。
刺客们面目狰狞、步步紧逼。
战马不安地踏脚,发出“咴”一声嘶鸣。
刺客随即紧握长刃发出怒吼,“杀!!!”同时齐齐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势在必得之际,密林的另外一边,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江玉珣下意识回头:“是玄印监?!”
——玄印监上部众人,竟被坚执锐从后方冲了出
', ' ')('来,不过刹那便扭转了局势。
他们不是驻守在行宫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对。”
应长川的语气颇为悠然,不见半点意外。
说完便轻扯缰绳,朝林中而去:“这里交给他们,回行宫吧。”
战马扬蹄向前,它并没有拐回官道,而是通过密林朝仙游宫的方向奔去。
见此情形,江玉珣空着的那只手不自觉攥紧了马鬃:“……我明白了。”
“爱卿明白什么?”
方才结束一场厮杀,江玉珣的声音还在颤抖:“陛下早就知道有一场刺杀等着自己,甚至提前将玄印监上部安排在了这里。”
他方才明明可以咬牙冲出包围,却一退再退……现在回想起来,完全就是故意把刺客往密林之中引!
“爱卿的确聪慧。”应长川没有否认。
慵懒、低沉的声音自耳后传来,瞬间带来一阵酥麻。
少年在这一刻,嗅到了淡淡的龙涎香。
骏马仍在疾驰,颠簸间他的肩背于无意之中撞向了对方坚实的胸膛。
自己……与应长川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
就像被他半揽在怀中一般。
江玉珣瞬间坐直了身,下意识与对方保持距离,并略为不自然地说:“陛下不如先将臣放下。”
应长川挑眉道:“爱卿想走回行宫?”
密林之中巨木参天,完全分辨不出东西南北。
江玉珣立刻清醒过来:“……不想!”
同时如怕应长川反悔似的,默默用左手攥紧了手下的马鬃。
应长川轻轻笑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一时间,江玉珣的耳畔除了马蹄声,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静下来后,方才的场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衣摆上的血腥味,变得愈发刺鼻。
长刀穿透皮肉的感觉,似乎仍徘徊在指尖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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