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暑气依然未散,羽客再次打水,将水泼在被晒得发烫的地面上,顿时一阵滋滋声,甚至冒起白烟。
“今儿这么热,姑娘还是不要出去了。”
“没事。”白栀摇头拒绝。
老太爷那天含糊其辞地讲了几句话,想要把她打发走,白栀便每天都去老太爷那边,美其名曰交流祖孙情,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松口。
不过是上午阳光就如此刺眼,白栀下意识用袖子挡住骄阳,鹿韭冷着脸送来一把伞,还不等她说话,又自动退下。
将伞撑起,确实凉快许多,抬起脚步再度出发。
见到她来,老侯爷笑呵呵道:“正好,你爹从前的部下想要见见你,车马就在外面等你。”
将信将疑地出去,白栀以为这又是老侯爷找的新借口,结果一出来就见到一个男子正在车架边上等着。
谢怀风上前,笑着问:“二妹妹可是要出去?”
这货是记吃不记打么,明显早就知道了她要出去的消息特意堵着,还要假惺惺试探一番。
“二哥是不是想多了,”白栀扬起笑脸,“吃多了不消化,我继续散步,你随意。”
毫不犹豫抬步,看也不看谢怀风那出现了铁青的神色,白栀继续向演武场进发,准备去告次黑状。
转角处又步来一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问:“怀风,老太太不是让你修身养性么?”
羽客帮忙提醒:“这是四老爷。”
“四叔。”
“嗯。”四老爷点了点头,绕过她盯着谢怀风,皱眉叮嘱:“一天之计在于晨,离科考只有一个月了,就算为了你爹,也该用点心了。”
谢怀风还要纠缠,四老爷难得威严地挥手示意,“藏书阁在西边,去吧。”
“那,二妹,咱们有时间再聚。”
她可有可无地哦了下。
一个婆子拿来小矮凳,请她踩着凳子上马车,四老爷则吩咐人拉开一匹马,“今日就由我来护送二侄女。”
世家女子出行确实有兄弟围护左右,不过没有长辈去跟从小辈的道理,白栀一时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
车马外面很是喧哗,应该是走到京城的街市了,没有狗血的行人被马屁撞到的时候发生,路人自动避开大马车,不时直愣愣地看着宝马香驹,马上的中年男子只着常服,眉宇自有一番气度。
马车的帐子盖得很严实,门边还有羽客守着,想要看到里面的容颜可谓难上加难。
虽然官奴的户籍动用关系注销,白栀依然心事重重,就算如他们所言自己是谢二姑娘,谢暮白是冒牌货,可老太太究竟为何对谢暮白讳莫如深,而老太爷绝口不提他的事情,只列出她是二姑娘的证据,无论人证物证样样俱全。
谢暮白在谢怀风揭露违冒之时就被幽禁,这其中一定还有另外的事情发生。如果一日不了解清楚,她就越来越心烦意乱。
“到了。”
下车以后,她抬头去看牌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张府,即使从门口一眼望去,也是说不出的富丽堂皇,而门口还有四个小厮把守。
一个丫鬟迎了上来,眉眼带笑,“您就是谢二姑娘吧?主子正在等着您来呢,”
白栀点点头,回头看,三老爷却停在门口没进来,他礼貌地颔首,举步去了不远处的书坊。
原来只是顺路么,她垂头思索。
张府内亦有马车代步,丫鬟请她入内,转过三座角门,只听有人喊:“谢姑娘来啦!”
一个婆子上前掀开帘子,将白栀引到厅堂,一个中年女子笑着伸手,“多年不见,二姑娘怎么生分了?”
在来的路上就听四叔讲过张家,张大人原本只是一个兵营小卒,得谢三老爷看中才能,被点为先锋,后来谢三老爷奉命前往敦煌镇守茶马古道,张大人便留在南疆,立下战功,一步一步升至三品将军。近年南疆无战事发生,张大人自请回京,圣上感念他多年辛劳,是以保留军衔,待盛大节日一同论功行赏。
张家来京城的时间比较紧凑,刚刚安顿好便迫不及待地将旧友遗孤请来,情谊可见一斑。
是以,从字里行间,白栀大概明白张家暂时不知道二姑娘已经换了个人。
张大人虽与谢三为同僚,其夫人深居闺阁着实与谢三打不着关系,张夫人对白栀更多的不是热络,而是一种客气,反而对于白栀来说没有太多不适,她不紧不慢地和张夫人说话,闲话家常。
张夫人也悄悄地松了口气,那所谓的多年前只是见过一面,那时恰逢调兵遣将,敦煌急需兵力,张大人将一半的将士送到敦煌,张夫人怕他出危险便跟了去。
回合那日,两位年轻的将军一同下马,满面红光,不时发出豪迈的笑声,战地不比京城,民风淳朴,张夫人亦在众人面前下马车,而令她惊讶的是,一个女子是从马上翻越,利落地落地。
女子伸手去抱另一匹小马驹上的小人儿,小人儿有些倔,竟学着大人那样从马上跳下,叫她看得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