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2)

即使通过秋考,仍然不可懈怠,尤其几百名学子要准备殿试,侯府自从过了年关一连两月闭门谢客,为的就是不打扰小辈们用功。

谢大老爷是过来人,读书与打仗一个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按照着从前的状态苦读,必定松懈。想当初他还因为这个闹出笑话,急匆匆地出了考场就被拉去接风洗尘,吃吃喝喝几天后,三年来腹中积攒的学识眨眼忘光,好友叫他做传酒令,憋了半天他脑袋放空乱答:“不寻龙门寻杜康。”

喝得醉醺醺的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答了就鼓掌,喝彩连连。

最后老头子亲自来酒楼揪的人,倒是照抚脸面没上鸡毛掸子,回家后就将大儿子拎回书房,一日三餐亲自送来,每日三次有人定时定点盯梢,还是自己的老爹,谢大老爷又怕又心疼,好说歹说让爹换了个人来。这回换的是最小的弟弟盯梢,幼弟天真又崇拜的眼神天天观摩他大哥,谢大老爷哪里好意思再出去,老老实实地在家温习,总算把从前学过的东西塞回脑子。

如今侯府五位公子都榜上有名,谢大老爷由衷高兴,官场的水很深,少不了有了功名的学子春风得意马前失蹄,他并不是妨碍子侄们结交,只是现今有三个公子要等待殿试,名额就这么多,侯府少不得他人艳羡,须得小心提防。

然而他千防万防,终究没防住,距离殿考不到一个月了,他堪堪松了半口气,就有人上书举报去年科举有人舞弊,被告发的正是他的儿子谢郁离,谢大老爷一口老血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此次考场舞弊案波动很大,民间说书的早就厌了旧画本子,将人物改名换姓,朝代换成从前的套进去,舆论愈演愈烈。

听闻这个消息时,白栀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此次事件为有人暗中陷害,她立马动身,决定拜访谢家。

“真没想到你会来。”谢郁离状态平静仿佛出事的不是他一样,依旧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看谢公子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也对,他是男频小说大男主,肯定早就知道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是,谢郁离只向她摇头,淡淡地语气回复:“此次案件打得我措手不及,说来惭愧,怀竹暂时想不到对策,所以只能在庭院枯坐。”

视线扫向白栀,谢郁离道:“倒是你,无缘无故地来这做什么,如今我这里可是门庭冷落,你还是第一个客人。”

他随即闭目:“回去吧,不要招惹是非,不要为无关的事情操心。要知道我是谢四公子,一定有能力解决,你只是在杞人忧天罢了。”

耳中一阵脚步声,看来少女已经如他愿走了,谢郁离这才抬起眼皮,入眼是抹梅子青坐在大理石凳,少女自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见谢郁离注视自己,轻轻道:“既然知道我是客人,怎有这样的待客之道,连水都不给客人喝。”

一路行走早已口渴,白栀拿起杯子就喝,谢郁离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喝下,唇边刚刚碰到随即被辣味呛到,谢郁离很无奈道:“那是酒。”

白栀快被呛出眼泪,谢郁离仿佛还在那里补充,“而且是白酒,很烈。”

看着白栀的囧样,他竟忍不住从唇边溢出一声笑意,“很久没有客人了,我吩咐冷金不必忙活,待会喝点热茶。”

说罢,他拿起打火石想要点燃炭火,可怎么都引不燃,白栀熟练地找到铁签,拨弄炭火增加氧气,火苗隐隐而上,又加了几块炭火,将茶炉罐子放置好,白栀轻摇蒲扇加大活力,所有流程一气呵成。

“明明你才是客人,却叫你做这样事情。”

白栀不以为意:“不用在意,以前在冬苑就做过这些。”

不经意提及从前,谢郁离云里雾里地来一句:“不知今年的六月,庭院的木香开地可好。”

“有罗浮精心照料,应当更胜去年。”白栀曾在冬苑掌事,对于人员调配颇为熟悉,罗浮侍弄花草特别有一手。

“是吗?可惜罗浮两日前就离开院子了,今天我便瞧见不少花叶凋零。”

“罗浮怎么就离开了呢,她不是说过还想跟着四公子么?”

抬头,谢郁离放下酒盏,仿佛被这句话都逗笑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跟随一个明显失势的公子哥,是打算将来他下了大狱不争风光美名争个正头夫人名头?”

“不止是木香,还有我从小养大的凤尾竹,恐怕都熬不过这个春天了。”谢郁离望着那片竹林,表情终于露出些不舍。

“谢公子说笑了,春季万物蛰伏,有时候深埋在土中,是为了萌芽爆青之时将根基扎紧。白栀出身市井商户,不识名贵食材,却知道一物名为笋子,我嘴馋,从二月起就在山上找笋子,至今尚未找到,阿爹看我太过顽劣才告知原因,原来今年的雪比往年迟了时间融化,春笋还在土中生根,须到三四月份才有得吃。”

谢郁离枯木般的眼神终于透出生机,白栀趁热打火鼓励:“四公子的竹子只是还在冬眠之时,须等到万物复苏后它才愿意伸芽吐叶,因为它明白春风虽暖,可春寒同样料峭,不妨蛰伏多些时辰,在盛夏艳阳下拔高。”

谢郁离沉默,原来他不如一个小姑娘通透,仅仅通过科考就以为万事大吉,他以为没有沾沾自喜就行,可输在太过轻敌,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没有登上高位就妄想万事尽在鼓掌之中,轻狂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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