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芳草青青,齐阮上岸时小心翼翼地踏过茂盛青草,随即渐行渐远。
没有其他人在场,白栀开始静静回想往事,双手抱住膝头坐在船上。
催马而来的谢郁离赶到时就是这般景象,此刻他来不及思考,挥手示意小舟靠岸,好像有特别重要的事。
撑着竹篙原路返回,站在水上的白栀问:“谢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有人检举五弟的老师暗地接受贿赂,而且与前几日的考场舞弊案有关。”
提点谢暮白的考官曾与主考官争论他与谢郁离谁当第一,谢暮白后来又认了他为师,如今谢暮白的老师出事,众人立马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谢暮白。
她急忙问:“那谢暮白呢?”
“上朝议事时,俞大人知晓有人非议,寻了根柱子碰头要一证清白,好在我老师及时拉住了他,只是御医诊断气火攻心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五弟听到消息就赶去宫廷了。”
竹篙霎时落入水中,弃舟上岸,白栀立刻奔向北方,可脚步慢慢越来越缓慢,如今仅凭她商户女的身份,根本去不了宫内,现在找永安侯又怕耽误时间。行走之间,指尖触碰到腰带上的荷包,她忽而想起有个东西或许有用。
谢郁离急匆匆赶过来,看出来她的担心,“我可以带你入宫,再说他不是莽撞之人,绝不会置生死于不顾触犯天颜。”
返过身,白栀侧头拒绝:“我自己有办法,谢公子洗清污名不过数日,不该为无关的人再惹风波。”
突得,谢郁离发出一声冷笑,“无关的人?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即使无法预料到此行有何波折,但白栀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犯险,只能继续规劝:“谢公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你要走的是仕途大道;而谢暮白,从他入二甲进士我就明白他志不在官场,此番入宫恐怕有自己的谋划,我不是担心他,而是气他,永远什么事都要完成后才告诉我,好像我自己变成了废人和傻子一样。”
谢郁离讶异:“你不阻他?”
“我就是想看看,他又想弄出什么名堂。”她脚下的步子愈发坚定。
宫门口护卫拦下步行而来的女子,看她的衣着制式不像公侯之女,护卫顿时拦住去路,“姑娘,非诰命之身非应诏传唤不可入宫。”
将荷包内的令牌拿给护卫看,确认过图样后,护卫立即躬身道:“原来姑娘是永安侯府内的人,请吧。”
白栀还待再问,护卫已经猜到她要找谁,“你们侯府内的五公子暂时没事。”
“暂时?”她注意到重点。
“对,只是暂时的,谢五公子为了替老师鸣不平,竟然跪在奉天殿外求圣上明裁,直到现在还不曾起身,就算逃过一劫身体可吃不消啊。”
听罢,白栀立即动身赶往太和殿,可宫内路线复杂,即使问过护卫没人带路还是分不清,寻了个方向打算前行,一人从后赶来拦住她。
“那边去是后宫,误闯了后妃寝殿罪名可大可小,跟着我走。”竟是谢郁离赶了过来。
见白栀有所犹豫,谢郁离定定道:“你以为这次的事和上次的没有关联吗?就算为了我自己不再受此诬陷,也要来查明情况的。”
一路疾行,赶到奉天殿时,只看到广阔的空地上一个少年跪下,在他们走近的几十步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仪态,仿佛那只是一座雕像。
绕行至少年面前,他顺着熟悉的梅子青衣角向上看,淡了五六分的唇色随着嘴角的弧度扩大范围,显得整个人越发苍白。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笑话。”白栀的唇边轻描淡写吐出字句。
“那今日怕是有的看了。”谢暮白不以为意地一笑,“去那边的檐下看,我这里晒。”
晴空万里,谢暮白就那样坚决地跪在殿前,环绕宫殿的侍卫换防两轮,他还是没有起身。
黄昏时分,从太后处姗姗来迟的齐阮上前,心内挣扎几番,没有选择与谢暮白交谈,原本打算远远看眼就走,眼角余光瞥到檐下的人,用极为淡漠的口气道:“想必你们定是谢公子的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