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开宗请祠的好日子,秋高气爽凉风阵阵,正好不冷不热,仪式顺利地进行,一切礼仪完成后,才算真正认祖归宗。
谢家的人各个神色不一,都略略带点尴尬,一张和从前的谢暮白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真正见到时不免惊慌,甚至带点恐惧。
还好不多时他们就发现新来的这个与那个实在不同,话貌似说得不多,语气也没那么刁钻刻薄,哥哥应该比妹子好相处吧。
当然,如果他们知晓这是一个人,定然气得吐血。
今日尴尬的一点在于,在旁观礼的还有白栀,就连谢家长一辈都忍不住尴尬继而苦笑连连,从奴婢到侯府姑娘又变成表姑娘,实乃匪夷所思万千奇观。
谢暮白给出的理由是自小漂泊不定记忆不多,后来恰巧遇上与女儿失踪的白浔收他为义子,没想到二人身份颠倒。不管他们信或不信,人都已经认下了,还把自己的表妹带了过来,加上永安侯亲自发话照顾好表姑娘,白栀出现在这不足为奇。
离开侯府的这些日子,谢暮白本就在窜高的年纪,不知不觉高过白栀一截,谢暮白不必装蛮横无理,只要维持自己本来的性格,即使是两厢对比,恐难认出。
最后一步步骤,向祖先行拜礼,与白栀邀望一眼,白栀点头示意,谢暮白勾唇,返身端端正正垂首双手交叠平移,干净利落地完成。
“从今以后你就是永安侯府的谢五公子。”谢大老爷捋捋胡须,吩咐站在后面的书客过来将对牌和钥匙交给谢暮白。
回府还未来得及置办人手,谢暮白身边无随从接东西,白栀推推鹿韭,鹿韭得到暗示,从容不迫地上来从书客手中拿好东西。
像是此时才想起,谢大老爷慈爱地表示:“倒是忘了雨洲刚刚回来如今人手不足,正好府里有几个伶俐的人,不如我划拨给你,现下去外头找培训教养一来费功夫二来到底与府中老人不是一条心,你觉得如何?”
谢暮白舒展眉眼,并不介意道:“多谢大伯父,只是侯府养人必有用处,这样难免要花时间重新调度岗位,不若将丹园中的人交予小侄,叫她们愿意留下的留下,愿意走的便放卖身契。”
丹园既已无主,养这群闲人原本就是要打发走的,只是此时赶走未免显得刻薄,正好谢暮白愿意接手,何妨顺水推舟。
只是这位年轻小辈貌似戒心很重,谢大老爷一时微有皱眉,但转念一想此子在外多年,若是对人不设防才算奇怪,继而表情和蔼点头应允。
见谢大老爷答应请求,谢暮白继续道:“刚才大伯父问我回来后理当有字称呼,我想了想,不若就从妹妹的名字叫暮白吧,您觉得如何?”
想起那个谢二姑娘,谢大老爷心底一沉,说到底,他也是看着那个小姑娘慢慢长大的,如果没死,应该能见到自己哥哥回家了吧,就算再桀骜不驯,一个人无亲无朋地活在世界上终究还是孤独的。
回想从前,四个兄弟一齐扶植侯府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那时最大的妹妹正在比武场为他们的打斗加油打气,年纪小害怕拳脚凌厉的二妹坐在游廊借助阳光穿针引线,绣好一朵铃兰便抬头看看战况。
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好像一张手就握在年华尾端,继而消失殆尽。
谢大老爷闭眼,鼻音轻微地嗯了声准许,这本该要问过父亲再决定的,他却擅自做主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其他人或真或假表现出来的喜悦神色此时有些破裂,看来不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男是女、是生是死,都注定了要与侯府纠缠到底。
为了避免这个凝重的话题,谢四老爷难得主动站出来与谢暮白叙话,“五侄儿果然与三哥年轻时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四叔那里还有些你父亲的遗物,待你与祖父祖母请完安后,便来我房中看看可有想要留念的。”
“多谢四叔。”
“亲人之间不用言谢。”谢四老爷忽然看向白栀微笑,“对了,现今天色已晚,不如请你这位表姑娘暂在府中休息一晚,前几天因着齐姑娘上大理寺的事,烟烟和她的姐姐们可是担心你不得了,可得好好地跟她们报个平安。”
“是,四叔。”顺嘴就说了以前的称呼,白栀连忙捂嘴。
“无妨无妨,你随暮白的称呼本来就该叫我一声四叔父,再说以后你还得这么叫呢,何必改口。”谢四老爷颇有兴味地揶揄。
“既然如此,齐榭恭敬不如从命。”门外步来被众侍女团团簇拥的女子,正是孙榭,归还本家后就随太后姓齐。
今天是谢暮白入族谱的日子,齐榭定是听闻消息赶来。
“见过伯父叔父们。”齐榭侧身恭敬行礼。
谢暮白皱皱眉头,谢与榭同音,她只改姓不改名不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