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沈一渺捧着杯子上到二楼。
父女俩对视片刻,沈一渺忍不住主动问:“爸爸,你在等我吗?”
“嗯。”沈明屿说,“待会好好休息,起床不用在意时间,我送你去学校。”
沈一渺一怔,点头同意。
她爸这是想找时间给她谈心吧?
“爸爸……”沈一渺用力咬了一下唇,“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往楼上跑,因为动作急,牛奶撒出一些滴在地板上。
沈明屿看着那一小滩乳白牛奶渍,摇头失笑。回身去书房扯了两张纸巾,再回来把它擦掉。
这些年和一渺的关系始终隔了段距离,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尝试缓和父女关系,可总是缺少恰当契机,说多做多反而会适得其反,现下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回头往阮轻轻的房间看一眼,他知道,她在其间起了重大作用。
三十七岁,他已有过尽千帆的感慨,他从父母去世后就明白,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可还有一个词叫“力有不逮”。
他一力承担父母遗留的债务,拼命学习,挤时间兼职,到处找投资,公司陷入困境时整夜整夜不睡想办法,到后来公司走上正轨,蒸蒸日上,他要飞来飞去国内外出差,而这也注定他没办法花很多时间陪伴女儿。
他从不觉得辛苦,只偶尔会疲惫。
他没想过找人分担,就如这回,一支烟就是他选择纾解低沉情绪的方式,风风雨雨多年,他早已知道怎样快速消化负面情绪,尽心投入工作。
可她来了,就呆在他身边,陪他说话,陪他喝酒,甚至还在他和一渺之间搭了一座桥。
沈明屿的情绪有些空茫,心也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但心脏里却燃了一把火,将那沉甸甸的石头也一点点融化。
一个念头在心头升起。
逐渐清晰。
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
日上三竿,阮轻轻醒了有一会了,还头脚藏在被子里不动弹,因为她正被满心的懊悔击溃。
昨晚就不该提议喝酒的,觉得是酒精的过错,竟被他两个字勾了神魂,让她情!何!以!堪!
酒色误人啊。
算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纠结也没用。
难得糊涂,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阮轻轻准备虚心学习效仿,因此,磨蹭了一会,再下楼时,她已做好记忆清理工作。
等阮轻轻下楼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却见阿姨们还在餐厅收拾餐具,瞧出她的疑惑,王管家递给她惯喝的柠檬水,笑着解释道:“一渺小姐今早请了假,用好早餐,刚和先生一起出门。”
捕捉到敏感词汇,阮轻轻一激灵,问:“沈明屿今天怎么这么晚?”
“先生还是惯常的时间起床,吃过饭还去书房处理工作,等一渺小姐准备出门,他才结束工作。”王管家眉眼欣慰道,“他今天亲自送一渺小姐去学校。”
听到前面的话,阮轻轻的心骤然提起,等王管家说完最后一句,才一下子放松了。
不是专门蹲她的就好。
对他们这种“亲子活动”,阮轻轻十分地支持。
“对了,太太,”王管家又说,“先生今天出差去国外,今晚不能陪您带团子去公园了。”
出差国外?那不是有好几天不用碰面?
阮轻轻彻底放松,在沙发上懒懒坐下,笑眯眯一副解语花表情道:“没关系,工作重要。”
“不过,先生……”
王管家顿住话头,阮轻轻却憋着一口气坐直身体。
就见王管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递给她:“让我把这个给您。”
阮轻轻:“……”
王管家是在做垂钓练习么,一回回地吊她胃口。
阮轻轻悬着一颗心,接过信封,很薄,有点硬,肯定不是支票,不会是机票吧?让她跟去出差,做个随身秘书什么的……有钱人好像喜欢这么玩。
胡思乱想间打开信封,居然是一封请柬。
写得很正式,措辞相当官方,并无详细事由相关提示。她看了看日期,挑眉,正是她生日那天。
这是想跟她约会庆生吧,竟然给她递请柬,也太会玩了吧?
一本正经撩人什么的,简直戳中她萌点!
有这样一份别开生面的邀请,那么,沈明屿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会是一份惊喜么?
好奇!
阮轻轻的兴趣被高高勾起。
而这兴趣没被时间和工作冲淡,反而越来越浓郁。
终于,三天后的周五,阮轻轻收拾停当,坐上老陈开着的加长林肯,一路奔驰,于黄昏时分抵达一处海景别墅门口。
阮轻轻下车,抬眼看了一眼天空,橘红铺了半边天,将薄厚不均的云彩染成或深或浅的红,这是颜料调不出的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