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见裴野眉目间未有怒意,于是便稍稍放下心来,转身道:“起驾——回宫——”
这一路上,方啼霜都缩头缩尾的,在裴野怀里,他如坐针毡,心里苦不堪言,但面上却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一脸乖巧地木在他怀里。
他身上那股熏香一阵又一阵地往他鼻尖钻去,方啼霜发现自己莫名还挺喜欢闻嗅这个香味的,如果这人不是裴野的话,他大概会恬不知耻地往他衣袖里钻。
可惜他是皇帝,方啼霜即便是有滔天的胆子,也不敢和他这样耍闹。
“一会儿差人去猫舍里问问,是谁人给它喂了酒,”裴野的眉微皱,面上又浮起了那种冰冷又淡漠的嫌恶,“一身的酒气。”
身侧的掌事公公忙应道:“是。”
方啼霜耳朵尖一颤,生怕猫舍里的宫人们因他而受罚,这才弱弱地唤了声:“喵呜~”
这事和他们没关系。
可惜裴野不是婉儿,和他丝毫没有默契,更别说能听从他的语音语调里猜测他的意思了。
“叫唤什么?”
他一开口,方啼霜莫名又犯了怂,把嘴一闭,又不敢动了,继续做他那只四肢僵硬的木偶猫。
一直到皇帝的轿辇停在了大明宫的正堂之前,裴野将他抱进殿内,而后稍一俯身,将他放下了。
方啼霜落了地,这才敢偷偷摸摸地背着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等裴野一回头,他便又僵住了。
正堂里烧着地龙,又点着熏香,一进殿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方啼霜顿时便犯了困。
但那皇帝就在跟前,方啼霜现在连走个路都顺拐,就更别提打盹睡觉了。
好在那掌事公公很善解猫意地给他取来了一个小团蒲,方啼霜立刻爬坐上去,一脸的严肃和乖巧。
堂上的裴野仿若视他于无物,把他带回来了,但却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兀自在桌案上批起了奏折。
方啼霜心里无不悲伤地想思索,这皇帝究竟是几个意思?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他回去?
他在团蒲上蹲坐了半天,后足都蹲麻了,醉意又被烘了上来,整只猫又开始恍惚。
案边上的裴野无意间抬眸,却见不远处那小猫儿像是困极了,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脑袋,然后又摇晃摇晃脑袋,强打精神地坐端正起来。
紧接着它又开始点头,再偷偷往他这里瞥一眼,然后很卖力地睁大了眼睛,证明自己没睡着,然而很快就又开始往复方才那几个步骤。
裴野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便盯着他看了许久。
等下一次再抬起眼的时候,他发现那小猫儿已经用五体投地的姿势睡着了。
裴野看向身侧的掌事公公:“椿烨。”
“老奴在。”戚椿烨一躬身,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地上凉。”裴野只说了这么一句。
但戚公公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先是轻手轻脚地将那小狸奴挪到了团蒲上,而后又找来了一块小绒毯盖在了它身上。
见堂上那皇帝不再开口,他知道自己意会对了,忙又退到他身侧,仔细候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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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现实中小猫不能喝酒,此处是为了剧情需要,请有猫的朋友们管好自己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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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秦太医说是吃太撑了。”
方啼霜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大敞着肚皮,头顶上的天花板和他印象中那个的形制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他心里一紧,顿时从那猫窝里站了起来,然后迅速四下张望了一圈,果然,这屋子不是他原来在猫舍里住的那间。
这间屋子比他原来住的那间还要大得多,也更要暖和一些。
方啼霜上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不慎落入裴野怀里的时候,现在着实是脑子空空,根本不知道在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虚掩着的门边,然后悄悄露出了半只眼睛,暗中观察了一番。
紧接着他便发现,原先猫舍里和他亲近的那些人几乎全在这院里,离门最近的婉儿一眼就瞥见了他缩在门缝里的小半张脸。
婉儿身着一件粉白相间的新衣裳,清秀的面颊上浮上了一抹笑意:“终于醒了?您可睡了有大半日了,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
方啼霜怔楞了半晌,心说好家伙,他们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全都搬家了?在他睡着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迟疑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试探着问了婉儿一声:“喵?”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婉儿又笑了笑,上前将他抱了起来,而后解释道:“圣人今晨差人来猫舍问话,说是谁喂您吃了酒,咱们这些人都害怕极了,可着实是没人敢喂您吃酒。”
“后来那掌事的戚公公也查到了,原是玉酿阁里的宫人看管不善,叫您误闯了进去——几个时辰前奴婢也请秦太医来为您看过了,说是没事,只是吃醉了酒,睡上一阵儿便好了。”
“紧接着上头又传来消息说,圣人感您救驾有功,故而升您为御前猫奉笔,往后您就在御前侍奉着了。掌事戚公公挑了咱们猫舍里头几个伶俐的宫人,也一应是升官加俸,全挪到这大明宫里来伺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