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长剑精准地架住沈楼劈向她的青妩剑,硬是将青妩堪堪拦在头顶上空。
“哥,是我,阿柠。”沈柠本着人道主义想感化自己亲哥,奈何亲哥已经六亲不认,反手又是一剑砸下来,沈柠只能仗着身法避开。
肖兰缀在远处,遥遥以长箭封住沈楼剑势,沈柠从旁借机拖住,继续感化,“你不是吧,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压根儿没有被控制,就你自己真心想杀我!”
若在平日,沈楼早和她大吵起来,如今力不从心,只余眼珠转动,好在沈柠没有错过,立刻招呼:“有戏,人没死!先带回去。”
他们两人虽然有一个是远程,但搭档无间,立刻将沈楼堵得不得不按他们的节奏出招。
沈柠和肖兰刚配合出一份默契,忽然听到一声极闷的兵器嗡鸣,紧接着,自地面深处传来巨大的开裂声响,沈柠大惊,下意识循声回头——
不远处,白衣男子双手握住刀柄,将其四分之三都掼入地下,他周身磅礴真气借着没入地面的刀导入大地,倒冲而起的疾风将他袍袖发丝吹得矿凌乱狂舞。
真气转瞬即至!
沈柠、顾知寒、肖兰、监兵君……凡是立在地面上的人都被不要钱的乱撒真气震得站立不稳。沈柠原本搭在沈楼颈侧的剑也下意识回撤,只能跪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前所未有的狼狈。
顾知寒在一旁气闷:“竟然拿真气压我!这还怎么打!”
沈柠挣扎着艰难去抓沈楼,被亲哥一剑差点削掉半个肩膀。
商非吟遥遥立在高阁之上,微笑着看他们受挫,道:“柳燕行天资纵横,当年我们圣教就有意招揽,如今才算归位。沈小姐、顾尊主,何妨一起加入我们圣教呢?中原西域武林一统,岂非快意!肖公子,我圣教与帝鸿谷一脉同源,何必如此苦大仇深,咱们彼此联手,不好么?”
肖兰提声:“不好。”
紧接着就是三箭连珠,直射如高阁,堵住商非吟即将出口的废话。
沈柠、顾知寒、监兵君在柳燕行大宗师的真气之下,被压得无法靠近,越靠近那处高阁越是直不起身,只能单膝跪在地上。
唯有沈缨却似乎能扛住他的真气压制,剑出如闪电,直直冲向柳燕行。
这是皎如明月的一剑,在刺出的一息之内因为太过迅疾,几乎在沈柠视网膜上化作七八道剑影,下一瞬间,这七八道剑影却忽然尽数于视野中消失,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在柳燕行颈前!
柳燕行抬头,并不拔刀,直接以手指扣出芳华指,点在剑刃之上。剑势被带偏,鲜血淌满如玉手掌。
沈缨被激起凶性,两人连拼数招,招招见血,凶戾狰狞。
柳燕行被牵制住,几人立刻恢复自由行走,同样,被姚雪倦唤出来的沈楼、邹宁之、烟灵姑和荥山鸳鸯剑也都能行走自如。
先前肖兰离得远,荥山双剑一时没能近身,此刻终于堵住肖兰。他们是荥山剑派的弟子辈,同当年暗害柳燕行一事并无牵扯,肖兰与他们同属正道,便没有瞄着要害打。
若是原先,荥山双剑在肖兰手下连十个回合都走不过,然而此时两人均已被碧灵丹拔升到宗师境,打起来悍不畏死,缠人得厉害。虽说肖兰琉璃心已到九层巅峰,到底没有迈入宗师,动起手便有些吃力。
监兵君被邹宁之拦在一旁,而烟灵姑对上了顾知寒。
烟灵姑当年就把柳、顾两人得罪个透,顾知寒对她格外不满,芳华指划破烟灵姑的小臂,瞬间露出粼粼白骨,鲜血喷溅洒上顾知寒的脸,他眸光一动,舔了舔唇角,双目染上赤红。
而这边沈楼在姚雪倦指挥下,一恢复就怼妹妹,出剑更急更密。沈柠既不如他狠辣,又不如他临阵对敌经验丰富,没有肖兰帮她干扰,打着打着就只能招架,边躲边退,渐渐被逼到那座高阁之下。
商非吟立于高楼之上,俯视几人,慢条斯理地游说。
“沈小姐,我知道你与柳燕行情深意重,你看,雪倦这样只需坐着,天下英雄尽俯首,连柳燕行这等人物也得乖乖听话,岂非痛快?”
“有什么话直说,”沈柠干脆扔下沈楼,拎着剑直接点在高阁外部,寥寥几步便跃上高阁。
“别这么大火气,沈小姐是对我们圣教有些误会。难道沈小姐不想试试操纵旁人生死的快感么?”商非吟笑容都没变过,并不将沈柠放在眼底。
他无论武功还是心计都不是沈柠能比的。当初能在柳燕行围剿下带着圣蛊脱出性命,两年来布局谋划,接连将柳燕行、原问水都坑死,又岂会因沈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感到威胁?
“你费这么大劲,将那么多人搞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图什么?”沈柠从栏外翻落进去,站在商非吟对面,一步步走近对方,不动声色地套话。
“沈小姐可曾听过三才境?世间有天、地、人三境,你我穷尽一生难以突破人境,有天资卓绝者,哦,比如柳燕行和剑圣大人,或许有幸进阶地境,然则天境自古不容于世,圣教、荒海、帝鸿谷千年来从未有天境出现!”
他摇头:“可我圣教秘典有记,若能供养圣蛊出世,便是人间天境。”
沈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商楼主,你是说,你做这一切谋划,就是为了让姚雪倦身上的圣蛊成为天境?”
“可以称呼我祭司,多谢。”商非吟即便蒙着眼,也能掩不住脸上的狂热:“难道沈小姐不想一睹天道是何模样?”
沈柠:“……没兴趣。我还以为祭司长了脑子,没想到也会信一个虫子能进阶天境这种笑话,祭司大人,邪|教|害人,我真是要被你蠢哭了。”
沈楼在营地曾说过,发现姚雪倦一直需要药物压制身体疼痛,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那只母蛊竟是寄宿在姚雪倦身上,啃噬其血肉作为成长养分。她一指姚雪倦,“就为这个,你把这么多人做成傀儡、连活生生的人来供养蛊虫,难怪原为水能和你走到一起,哪里来的这么多疯批啊。”
在商非吟身后的姚雪倦听着这些话就仿若在说旁人的事,神情怔忪,仿佛已经灵魂离体,但她抚琴的手却颤抖起来。
是啊……谁会将自己亲生女儿自幼送去做阴阳人,就为了获取琼姬信重、潜入芙蓉城盗取心法。
而她就因为是商非吟的女儿,就活该承受这一切安排么?!
这种亲爹,还不如死了才好,而如今机会正好。姚雪倦低垂的眼睫下划过一抹怨毒。
商非吟毫无所察,仍在侃侃而谈。
“虫子又如何,谁规定到达天境的一定得是你我这样的人?天道之下人与虫子有何分别?这些人自愿吞下碧灵丹,又何曾无辜?人既然可以吞食虫子求得进阶,虫子又为什么不可以吞食人来进阶呢。沈小姐,你太狭隘了。”
“既然他们自愿服用碧灵丹,如今武功也进阶了,我不曾骗人。那他们得偿所愿,借身体助我一窥天境奥妙,我有何错!”
商非吟冷笑:“旁人十数年修不到,如今一朝就可进境,这么大的好处,你真当他们不知道要付出代价么?不过是抵不住那一点贪心,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
沈柠长剑在手,珊瑚红裙高高飞扬,琉璃扣明明灭灭,有一种极致虚幻的美丽。那张洁白的面孔冷静沉稳,丝毫不为商非吟这些蛊惑的言论所动容。
“诚然,这些人咎由自取。那我哥和柳燕行又有何错?之前被你暗中谋害,之后受你驱使辱没。你想窥探天境,你自己献身就好,让旁人献身就是罪!有什么好掰扯的,搞那么大一顶帽子,说得冠冕堂皇,就是你无端来害柳燕行、害我哥、害我的理由么?太可笑了。”
沈柠难以置信,不明白是不是当初轻信柳燕行,从而把自己的形象毁了,搞得现在江湖上是个人就觉得,能轻易将自己忽悠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