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及之前温祈所言,一时间,怒气冲天。
恰是这时,他怀中的温祈突然睁开了双目,软乎乎地笑着,又抬指写道:陛下,我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了,他命人倒了一盏温水来,而后扶着温祈的腰身,让温祈坐直些,免得呛着。
温祈睡眼惺忪,被丛霁喂着温水,眼尾余光不慎扫到了摊于矮几之上的奏折,其中二字立即刺入了他眼中——选秀。
这暴君是嫌弃妃嫔人数不足,容貌不佳,年龄渐长要开始选秀了么?
亦或仅仅是腻味了?
怪不得近两夜这暴君并未临幸妃嫔。
这暴君似乎尚无子嗣。
选一批秀女出来,充实后宫,定能为这暴君产下子嗣,如此,这暴君便不会断子绝孙了。
他如是想着,然而,饮罢温水,他却是不由自主地将这暴君的腰身圈得紧了些,还将右颊贴于这暴君心口,聆听着这暴君的心跳声。
无论如何,现下这暴君被他缠住了,临幸不了妃嫔。
丛霁并未觉察到温祈的心思,揉着温祈的额发:“睡吧,朕陪着你。”
一盏茶后,他见温祈的肌肤已然干燥了,令内侍将锦帕浸湿,细致地为温祈擦拭了一番,才接着批阅奏折。
时近午时,他踟蹰着是否要将温祈唤醒,后腰却猝然发痒了。
他回首一望,却见温祈的尾鳍悄悄地覆上了他的后腰。
那尾鳍又软又滑,自后腰擦过,须臾间,整条鲛尾竟已环住了他的腰身。
眼下日光正好,倾洒于鲛尾之上,照得其上的鳞片熠熠生辉,绚丽夺目。
他伸手抚了抚,才轻声唤道:“温祈,醒醒,该当用午膳了。”
温祈并未清醒,反而睡得更为香甜了。
罢了,由着他睡罢。
丛霁独自用罢午膳,继续批改奏折,及至申时,才将奏折批阅完毕。
他放下最末一本奏折,抬首向外望去,日头早已西斜了,可他怀中的温祈却毫无醒来的迹象,这幼鲛未免太过嗜睡了罢?
他着人送了武夷岩茶来,一面饮着武夷岩茶,一面研读着《虎钤经》。
“虎”意为“虎符”,“钤”意为“锁钥”,这《虎钤经》乃是掌兵权者必备之经。
他对于《虎钤经》久有耳闻,但不曾看过。
他兴致勃勃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片晌,他怀中的温祈终是醒了过来。
温祈以额头磨蹭着丛霁的心口,整副身体瘫软于丛霁身上,柔若无骨。
少顷,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用鲛尾环住了这暴君的腰身。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蛇,蛇会以蛇尾缠紧猎物,进而将猎物送入口中,一饱口福。
鲛人并不食人,倘使鲛人食人,他便是本能地将这暴君当作猎物了罢?
他该当做一尾食人的鲛人,将这暴君吞食入腹,如此这暴君便不能临幸妃嫔了。
他满脑子尽是血腥的念头,这暴君温柔的嗓音忽而于他耳畔作响:“饿了罢?”
这暴君言罢,便探过了手来,覆上了他的小腹。
他明明已习惯于这暴君灼热的体温了,可一被这暴君覆上小腹,小腹骤然热得一塌糊涂,毕竟小腹离那处着实太近了些。
近得他甚至想让这暴君的手再下去些,将那处拢于掌中,如同上回一般……
他应是被烫坏了脑子,才会有羞耻至此的念头罢?
他凝了凝神,即刻收回鲛尾,放开这暴君的腰身,继而从这暴君怀里钻了出来,与这暴君拉开了距离,方才答道:陛下,我饿了。
“你与朕一道用晚膳罢。”丛霁命人传膳,由于温祈之故,他双足发麻,遂待麻意退去些许后,站起身来,欲要练上一套剑法,以活动筋骨。
他生怕伤着温祈,并未使内功,亦并未提剑,而是飞身折了一枝金桂为剑。
温祈知晓丛霁善剑法,但从未见过丛霁舞剑,甚为新奇。
丛霁身若惊鸿,即使手中无剑,仍能教人叹服。
温祈情不自禁地拊掌,面上满是崇拜之色。
丛霁见状,回到温祈面前,笑道:“适才那套剑法并不高明,威力亦不大,空有花架子。”
温祈一眨不眨地望着丛霁:我不懂剑法,我只知陛下之剑法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丛霁的剑法是少时由一名世外高人所传授的,那世外高人乃是他母后费了一番功夫请来的,仅仅教了他半月,便不辞而别了。
便是那半个月,令对于剑法一窍不通的他进步神速。
然而,他的剑大多伴随着杀气而去,沾染着血腥而归,自是无人夸过他的剑法赏心悦目。
不过剑法本就无需赏心悦目,能取人性命便可。
他乍然得到了温祈的夸赞,一股子欢喜竟是油然而生。
不多时,内侍送了晚膳来,一人一鲛相对而坐,用着晚膳,惬意非常。
温祈这一日只用了早膳,一见得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忍不住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起来。
丛霁唇角上扬,顿觉膳食可口许多。
用罢晚膳后,丛霁盘足坐于软垫之上,研读着《虎钤经》,而温祈则枕于丛霁足上,手中拿着《大学》。
温祈的尾鳍浸于池水中,时不时地搅弄着池水,逼得池面起了层层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