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一主意,教他不敢碰你。”哥哥用力地一划,血痕利落地将她的面孔分作了两半。
“疼……哥哥……疼……”她哭着求饶,挣扎不休,“哥哥……哥哥……疼……哥哥放过我……”
可惜,哥哥却恍若未闻。
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将她变得不人不鬼,她瞧着自己更添艳色的嫁衣以及地面上的血珠子,哑着嗓子质问道:“哥哥,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哥哥不答,皮笑肉不笑地凝视着她。
哥哥以为甚是疼爱她,却原来哥哥从来都不曾疼爱过她,眼下哥哥的真面目暴露了。
她被哥哥毁了容貌,疼痛难忍,又觉自己有眼无珠。
哥哥端详着她的双目,唇角噙笑。
她如堕冰窖,厉声喊道:“滚开!”
“滚……”她从噩梦中惊醒,望着床顶,气喘吁吁。
片刻后,房门被叩响了。
“进来罢。”她以为是雪鹃来为她送药了,来者却是云研。
她奇怪地道:“云大夫为何不将汤药交予雪鹃?”
云研自子恒过世之后,便欲自尽,随子恒而去,为了替子恒复仇才苟活于世,十余年前,他亲手杀了害死子恒的恶犬,因姜无岐的劝诫,才放弃了自尽的念头。
他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慕富贵,自不愿长时间被困于宫中,但医者父母心,他既答应了丛霁要尽力而为治疗丛露,自不能半途而废。
奇的是,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丛露不会恢复得如此之慢,到底是何缘故?
为防有人在汤药中动了手脚,将汤药从药壶中倒出来后,他亲自端着祥云描金碗来了这白露殿。
听得丛露的提问,他寻了个由子:“这汤药疗效尔尔,草民认为许是公主服用之时并非这汤药绝佳的温度,是以,今日起,一日三回的汤药草民皆会自己端予公主,无需劳烦雪鹃姑娘。”
——实际上,汤药若能在绝佳的温度被服下,药效更能发挥,若不能在绝佳的温度被服下,药效亦不会差太多。
言罢,他用指腹试了试汤药的温度,接着将汤药端至丛露唇边。
丛露就着碗口将汤药饮尽后,苦着脸道:“多谢云大夫。
而后,她迫不及待地道:“雪鹃,甜汤可煮好了?”
雪鹃进得丛露的卧房,恭声道:“应当已煮好了,奴婢这便去尚食局。”
不一会儿,甜汤已被雪鹃呈于丛露。
不知为何,云研直觉得这甜汤或有古怪,遂阻止道:“公主稍待,且让草民瞧瞧这甜汤是否会影响药效。”
雪鹃不满地道:“这甜汤可是由太医署太医署令刘太医所调配的,你区区一江湖郎中,怎敢质疑刘太医?”
云研不由分说,从雪鹃手中抢过甜汤,细细一嗅,质问雪鹃:“这甜汤当真是刘太医所调配的?”
雪鹃确定地道:“我骗你作甚么?”
云研客气地道:“劳你将刘太医请来。”
这甜汤的每一样食材皆无毒素,所有食材混在一处炖成甜汤亦不会产生任何毒素,却会影响药物的吸收。
他不曾与刘太医切磋过,但刘太医既是太医署令,想必医术精湛,怎会犯愚蠢至此的错误?
雪鹃立于原地,愤愤地道:“我为何要由你指使?”
云研不能留丛露一人,只得扬声道:“速将刘太医请来,再将陛下请来。”
他并非傻子,自然清楚丛霁着人暗中看着他。
丛霁仅有一个妹妹,他又是民间大夫,丛霁不知他的底细,看着他理所应当。
他问心无愧,并未放于心上,这时候忽然灵光一现,让暗卫有了新的用处。
不多时,刘太医先于丛霁到了。
他指着被他放置于桌案上的甜汤,发问道:“这甜汤可是刘太医所调配的?”
刘太医茫然地道:“老臣何时为公主调配过甜汤?”
“这甜汤若不是刘太医为本宫调配的,又是谁人所调配的?”丛露望向雪鹃,“本宫第一次饮这甜汤之时,便是你告诉本宫,这甜汤是刘太医所调配的。”
雪鹃理直气壮地道:“这甜汤确实是刘太医所调配的。”
丛露正欲再问,一阵足音陡然没入她耳中,刺激着她全身上下的皮肉,使得她疼得厉害,脑子更是混沌一片。
须臾之后,她见到了她的哥哥丛霁——丛霁先是逼她出嫁,又毁了她的容貌,委实可恨。
她从床榻之上暴起,眼尾余光扫到了妆台上的玉搔头,遂快速地将这玉搔头抄起,继而赤足奔至丛霁面前,将玉搔头送入了丛霁的心口。
丛霁听得暗卫来报,得知丛露平日里用来解苦的甜汤似有古怪,当即将早朝推迟,急匆匆地赶来了白露殿。
却未想,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支玉搔头。
玉搔头毫不费力地破开了他厚重的朝服,可见丛露用力之重。
他的痛觉早已麻木了,现下亦不觉得疼。
对他而言,自行了断与为人所杀并无差别。
他阖了阖双目,视死如归,温祈却闯入了他的脑海中。
他倘使驾崩,温祈可会伤心?
应当不会罢。
他清楚温祈怀揣着刺杀他的心思,不过是并未挑破罢了。
近日,温祈未曾试图刺杀他,不知是否已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