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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秦远开口:“家主,您没事吧?”

裴烈没说话,垂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动,指了一个方向。

秦远将痛得昏死过去的刘明拖了出去,看了眼裴烈抬起的手,把门关上了。

门外,听到动静的秘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了秦远。

随着门被关上,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在外。

裴烈的手在半空顿住,最后如慢动作般,轻轻地,轻轻地抚上了姜渔的后背。

没有完全贴在一起,还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姜渔还有什么疑虑,那么在对方毫不犹豫扑向他,挡在他和刘明之间的时候,疑虑已经消了大半。

只是大半,并非全部。

他清楚地知道,在过去的人生中,他和姜渔从未有过交集,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爱他,以至于甘愿一次一次为他去死。

他不能明白,也不敢去弄明白。

但姜渔这种因为爱他而孤注一掷的勇气,深深震撼了他。

而作为被爱的那一方,他感觉很微妙。

就像此刻他右腿的肌肉,紧绷,灼热,牵动着他的神经,扰乱着他的心绪。

在姜渔一句一句说爱他的低喃中,裴烈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

手掌和后背的稀薄空气被一再挤压,就在两者要完全贴合的时候,姜渔突然触电一般,从裴烈身上弹了起来,连退了好几步,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心里第一反应是,竟然又双叒叕失败了!

懊恼和失望还没来得及占领高地,就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拉了下来。

他刚才竟然那么抱着裴烈。两人身体紧紧地,没有丝毫缝隙地贴在一起。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那么近。

理论满分实操为零的姜渔,慌了。

指尖还残留着裴烈后颈皮肤的温度。姜渔像是被烫了一下,反射性地蜷起了手指,在掌心不断抓挠,想要把那种触感抹掉。

手心的触感可以抹掉,那腿上的呢,还有胸口上的,要怎么办?

热度腾到了脸上,姜渔飞快扫了眼裴烈。

裴烈还以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

“对不起对不起!”姜渔心里咯噔一下,连连鞠躬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只是事出突然,我看到他举枪对着你,本能地就想……”

姜渔突然说不下去了。来了埃尔法星的华国这么久,他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救裴烈,回地球。这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了吗?

可明明自己是好心救他,为什么裴烈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好可怕。

姜渔像个犯错的小孩,垂着头,战战兢兢,完美地错过了裴烈脸上松动的表情。

深渊般的眼眸如同被投下一块细小的石子,荡起微不可见的圈圈涟漪。

直到潭面恢复平静的时候,裴烈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到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这也是两人领证之后,他对姜渔说的第一句话。

“是我该谢谢你。”

刘明被警察带走了。这次不光是挪用公款,还多了个蓄意伤人的罪名。

一个年轻警察现场检查了把那枪,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嗐,保险没开。估计是新手,太紧张了,换了我就不会忘。”

说着,他比了个枪的手势,对着虚空“砰”一下。

姜渔:“……”

其他人:“……”

警官见无人欣赏自己的冷幽默,尴尬笑了笑,把枪放进了证物袋里。

做完笔录离开裴氏大厦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路灯依次亮起,整个华城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雨淅淅沥沥,竟然下了一整天。

车窗上,蜿蜒而下的水迹将灯光折射出缤纷的色彩。

姜渔无心欣赏。穿越失败的无力感卷土重来,如藤蔓般牢牢缠绕着他。难得的,他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他不说话,习惯了沉默的其他两人更不可能说话。

终于,沉默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压倒了一切。

独处的时候,姜渔很享受安静的气氛。但只要有其他人和他在一起,他就受不了沉默。

总想说点什么。

这个毛病,或者说习惯从小就有,没想到穿越之后也带过来了。

更何况,车里不单单只是沉默。

在沉默之下,仿佛有一种夹杂着悲伤、后悔和绝望的黑暗情绪在流淌。

这让姜渔极不舒服,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机油堵住了,透不过气。

姜渔终于忍不住了,侧头,用余光观察裴烈。

裴烈自上车后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宛如黑暗中一座静默的雕塑,一动不动。

刘明最后的话就像魔咒,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妈当初也是让你害死的!活该你瘸了一条腿,没爹没妈,这都是你报应!”

“建什么广场纪念你妈,你连你妈的墓地你都不敢去,还说不是心虚?”

裴烈已经很久不会去想以前的事。他一向控制得很好,但今天却有些失控。

深埋的记忆从大脑的裂缝里源源不断涌出来,像潮水一般漫过小腿、膝盖、大腿,然后是胸口,最后漫到了脖子的位置。

就快把他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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