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如何是好?
沈剑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星眸寒意凛然,停顿许久,道:“我可以出兵,但要留下两万士兵守卫龙祁。”
李承毅表情不悦:“哎……沈将军这又何必,太子殿下说十万,就是十万,令牌我都带来了,军令如山,岂可有所保留。”
沈剑沉声道:“龙祁士兵食的是百姓米粮,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见他神色认真,李承毅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的粮就是皇粮,沈将军是圣上钦点的武状元,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了吗?”
沈剑眸光一利:“既然是圣上钦点,沈剑自当为他守好北界子民。”
李承毅收敛了笑容:“沈将军,莫非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剑蓦然起身,修长挺拔的身形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杀气十足的眼神直直刺向了李承毅。
“是,又如何?”
李承毅被吓住,手指一抖,茶杯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还……还不到这个地步,不如我先传书给殿下,再看看他的意思?”
老夫人见气氛僵硬,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老身觉得,李大人说的不错,不如大人在府中先行住下,等候太子殿下的消息。”
李承毅看了眼沈剑,强笑道:“多谢老夫人美意,我还是不打扰了,太子殿下的话我已经带到,这就告辞。”
说罢,他飞快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姬明镜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想了想,打开法眼看向李承毅,见他头上黑气四溢,又隐隐缠绕着些白色,竟不是个短命的人,莫非,太子殿下会是最后的赢家?这样一来,沈剑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她咬了咬牙,回头望向沈剑,顿时睁大了双目,沈剑身上的怨戾之气竟比上次见的多了一倍,如密不透风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攀附在他四周,看上去很是奇诡。
按照这个长法,过不了几日,沈剑身上的黑气就要完全吞噬他,那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快?明明当时寂尘……
姬明镜收回法眼,愣愣地看着他,手中来不及吃的糖葫芦被体温融化,鲜红的糖汁滴在手背,黏腻一片。
她犹豫片刻,将糖葫芦伸到嘴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却食不知味,珍而重之地吃掉了所有果子,然后将木棍折成两半,收进口袋中……
屋内,沈剑久坐不语。
老夫人的神态疲惫了许多,慈爱的目光看向孙儿,轻声道:“剑儿,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或许你去了,还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沈剑道:“祖母,我不会离开,您心中清楚,若我走了,龙祁必会被北凉的铁蹄踏破。”
那些北凉人早就虎视眈眈,一直在见缝插针地寻找时机,妄图侵占华夏的土地。
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龙祁百姓安居乐业,日渐富足,若是守城士兵被调走,岂不是让他们毫无防备地面对残暴弑杀的北凉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可你没有第二个选择,你不走,便会对上程将军的二十万大军,况且,你虽是将领,龙祁的士兵也不是人人都听你号令,太子有圣上的令牌,总有人想要争一争这从龙之功。”
沈剑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龙祁的子民。”
老夫人道:“我们当然不会放弃龙祁的子民,剑儿,军令如山,你且放心离去,祖母会召集民间义士,带领龙祁百姓撤到建川,等你回来。”
沈剑惊讶:“祖母,您……”
老夫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怎么,看不起我这把老骨头?当年我和你祖父一同上阵迎敌,你还没出生呢。”
沈剑眸中似有火光,表情凝重了许多,沉默良久,道:“好,军中还未清点人数,我会与李承毅周旋,给百姓留出三日的撤离时间。”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三日后,本该是你和镜儿的大婚之日,哎,好事多磨。”
沈剑垂目:“等此事了结,我再向她赔罪。”
“老夫人,沈将军!”
就在此时,清甜的女音响起,姬明镜提着大红色的裙摆,笑容灿烂,步履坚定地走进了前厅。
她衣服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尾羽熠熠生辉,珍珠点缀着袖口和裙摆,看上去繁复而又华美。
这是将军府为她量身定制的喜袍。
姬明镜走到沈剑面前,认真道:“为何要等?头顶有苍天,堂前有长辈,只要沈将军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亲。”
说罢,她朝他伸出了手。
沈剑怔住,薄唇张合,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不可,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此去前路未卜,甚至可能丧命。
没有酒宴,没有宾客,没有欢声祝福,怎么能如此慢待她。
但……在神思未定时,他就已经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老夫人激动道,“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很好,剑儿没有看错人。”
沈剑找回理智,定定地看着她,艰难道:“不可,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怎能耽误姑娘。”
姬明镜摇了摇头:“不耽误的,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握紧沈剑的手,将他拉到老夫人面前,自己先跪下去,拽了拽沈剑的衣摆:“夫君,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