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皎抬头看向余缪,眼里带着认真, “前辈, 虽然您很好, 但是我有师父,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余缪这下连茶杯里的东西也不喝了, 摸了摸拉碴胡子上沾到的水渍, 心痛的摇头晃脑,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了数万年, 好不容易遇上合心意的弟子人选,她竟然已经有了师父。
他嘴巴裂开一个笑容,试着打商量,冲祁皎挤眉弄眼,看起来顽皮又古怪,“诶,那要不,你换个师父,你别看老夫只剩一抹神识,但老夫也曾是一方大能,能给你的,定然不输你师父。”
祁皎本来就猜测这位行事随性的前辈,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一说完,祁皎就义正言辞的继续拒绝,“前辈很厉害,论修为,论叱咤风云的过往,我师父或许及不上您,但是于我而言,我师父在我最微末、不知道我是否有天资的情况下,就下决定要收我为徒。
对我而言,他就是最好的师父。”
祁皎说话时,阳光洒落,渐移的光点照在祁皎的衣摆上,衣襟和裙摆上绣的精致的九重莲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恍若焕发了生机,富有活力。
余缪的目光瞥到了那几朵盛开的九重莲华上,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很快又恢复如常,还是方才那副邋遢随意的样子。
祁皎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余缪叹了口气,看起来像是要放弃。祁皎坐的端正,等着他开口,虽然和那些数不尽的天地宝材失之交臂,但是维持本心,祁皎觉得自己不后悔。
余缪感叹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祁皎,一脸沉重,“既然这样,我就只能……”
祁皎睁大眼睛等着后文,谁知道余缪语峰一转,“和你师父一起做你的师父。”
嗯?祁皎觉得自己听绕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余缪,试探着问,“前辈,一个人不是只能有一个师父吗?”
余缪抚了抚糟乱的胡子,目光炯炯,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无郁那背信弃义、厚颜无耻的家伙当年就拜了三个师父,你不过是多我一个而已,又不叫你舍弃原先的师父,怎么就不行了?难不成你觉得老夫当你师父不够格?”
说到最后,他眼睛一瞪,仿佛只要祁皎一说是,他就能瞬间暴起,好好的教训她一番。
事已至此,更何况这确实是莫大的机缘,祁皎不再拒绝。她站起来执起桌上的茶杯,端正笔直,先对余缪行了一礼,“不敢隐瞒前辈,我其实是归元宗弟子,前辈对我师祖似乎颇为厌恶。若是前辈并不介怀,晚辈愿意拜前辈为师。”
听到祁皎如实相告,余缪胡子一翘,撇过头哼了一声,“老夫知道。”
这次倒是换成祁皎惊讶了,“前辈您是如何知道的?”
余缪瞪了眼祁皎衣襟上的九重莲华,“也就无郁这种穷讲究的人,才会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花。”
祁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句句字字都像嫌弃怨怼无郁师祖,但是偏偏连人家喜欢什么花都记得清清楚楚。倒让祁皎有些怀疑,余缪前辈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家师祖了。
不过,看余缪又开始嫌弃的吐槽无郁师祖,祁皎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想多了……
心里的顾虑都解决了,祁皎想了想,利落果断的拿着手上的茶杯,对余缪前辈行了个拜师大礼。
余缪见状,心里颇为满意。
他没想到祁皎还挺上道的,并没有一般小姑娘的羞怯扭捏,余缪性子爽朗,对祁皎这样的性子还是有几分喜欢,觉得自己眼光果然是好。
余缪也不拿捏,更不像别的师父一样,拜师的时候,还要训诫弟子几句。他一口饮尽茶杯里的东西,咋了咋舌,看样子颇为满意。
余缪本就是一个随意的人,之前还想着让她压下归元宗的弟子,给自己长长脸,但是她既然已经是归元宗的弟子了,这点子想法也就消散了。
数万年来,他的执念就是收一个气运比无郁要好的弟子。如今,也算是完成了。
随着他满足的谓叹,身影慢慢的变淡。
“前……”祁皎的话才刚落,想起自己已经摆他为师,连忙改口,“师父,你这是……”
余缪满足的饮了茶杯里的最后一袭酒,眉眼洒脱,“我本来也早就死了,如今不过一抹神识,阖该归于天地之间了。
往后,这洞府就留给你了,砸也是,扔也是,都随你。
你是我的徒弟,我不讲究什么舍己为人、与人为善的那一套,所以我不强求你,人生在世,就得活得旷达嘛。只有一样,不许以蝇营狗苟的手段为祸苍生,老夫最厌恶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祁皎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
余缪满足的准备消散于天地间,只是到了最后一刻,他头脑清明,忍不住想到,祁皎是无郁不知道多少辈弟子了,自己收她当徒弟,岂不是平白低了无郁许多辈分……
不过,这一切执念,终究还是随着余缪的消散而不复存在。
等他彻底归于天地,祁皎看到桌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古朴浓重的铜牌,想来,这就是余缪留下来,用以操控洞府的令牌。
祁皎想了想,犹豫许久,才用法术小心的在指尖割了一道小小的伤口,鲜血滴落在令牌之上,又被渐渐吸收。随着一阵亮光闪过,原本变成无主之物的令牌,就成了祁皎滴血认主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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