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窈自认没有她那样的觉悟,上班忙得脚不沾地,下班也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只想在床上躺着,脑袋放空,剩下一句感叹——
要不是为了钱……
唉,她多少有些理解“社畜”一词的由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年代不像三十年后那般竞争激烈节奏快,大多数人都可以抱着“安于一隅”的想法生活。
虽然这里头带着她的偏见,毕竟像涂涵珺这样的人绝不是少数,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即便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也要努力发光发热。
……
可必须要承认的是,当成稿通过,一期节目录制完成的时候,骆窈依旧发自内心地生出巨大成就感。
她恨不得像薛峥一样到处炫耀分享,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只分享给了亲近的人。
熟悉了工作内容后她也能余出一些空闲时间,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马上就要到期,她去了趟传达室,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
“你好,燕城生命科学研究所。”
“你好,我找纪亭衍。”
“麻烦留下您的姓名。”
“我叫骆窈。”
“请您稍等,纪工现在在忙,大概十分钟后给您回过去。”
骆窈打了个哈欠,传达室的大爷见了笑道:“看你最近几天都挺晚回来的,跟同学出去玩儿呢?”
“哪儿呢,找了个单位实习。”
大爷呦了一声:“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们这样以后都是包分配的吗?”
骆窈点头:“毕业才安排。”
“包分配好哇,铁饭碗饿不着。”大爷感叹了一句,没话找话似的闲聊,“你刚才找的后生是纪科长的儿子吧?我记得那孩子,也是可会念书咯,当时咱们院里那么些个学生,他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
“那会儿中学的校长老师都跑来祝贺,连报纸上都登了,说是什么……高考状元!不得了不得了,谁家落了这么一孩子,祖坟都冒青烟咯!”
骆窈被大爷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笑,打趣道:“改明儿您让您家孩子也抱一个状元回来,让您长长脸!”
大爷眼角的皱纹都堆叠起来,伸手直摇:“我那孙子啊,怕是没指望了。不爱读书,还成天说什么当兵的生不出个秀才,你听听,还赖老子头上来了!”
骆窈没跟着数落,又听大爷说:“我觉着呀,搁一家里头的也未必都是秀才。你就说纪家那小儿子,高中读了好几年,现在还是搁外头混日子。他爸在家的话还能管管,那个妈拎不清,总以为还能出个状元儿子呢!”
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纪亭衍他妈妈该不会以为只要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就都能成材吧?
骆窈撇撇嘴。
很快电话拨了过来,大爷聊痛快了,便说自己出去望望风,骆窈拿起听筒。
“骆窈。”
这好像是纪亭衍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记不清了,透过电流仿佛夹杂着细小的颗粒,还蛮性感的。骆窈一时没说话,那头有明显的呼吸声传来,然后又是一句。
“骆窈?”
“阿衍哥。”骆窈笑着唤了句。
许是因为看不见人,听筒里的动静便被无限放大,骆窈察觉到自己话音刚落,那头的呼吸声就是一滞,然后像是被人有意控制一般,慢慢地平缓。
“有事找我帮忙?”
骆窈手指绕了圈电话线,没回答,长长地嗯了一声:“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
纪亭衍顿了下,而后略含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最近可能没办法回去。”
骆窈抬起眉稍:“没关系,就是我们上回借的书快到期了,但我这段时间还要用,所以想让你帮忙去图书馆办下续借。”
“好,我让人替我去一趟。”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纪亭衍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每回都是骆窈接话搭话,但可能是今天有些累了,又或许是突然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总之骆窈一时没接上话茬。
“……还有别的事儿么?”
“有!”骆窈反应过来,差点破功,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才接着说道,“阿衍哥你平时听广播么?”
“……嗯,偶尔会听。”
“那太好了,上回不是跟你说我现在在实习嘛,最近录了几期节目已经播出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听听,给我提点意见也行!”
纪亭衍从没问过骆窈在哪儿实习,也不知道她的专业是什么,闻言沉默了一瞬,才说:“好,我一定听。”
“你都没问我哪个频道啊。”骆窈故意哼了一声,然后不以为意地笑开,“是燕城广播电台的科学频道,频率是109.3,晚上九点零五分播出,我的节目在周六,别忘啦。”
挂了电话,骆窈跟大爷打了声招呼便跑回了家。
那些借来的书被堆在书桌上,床上,甚至薛翘的桌上,骆窈在厨房找到薛翘,探进去半个身子问:“姐,你的借书证放哪儿了?”
薛翘顺手将洗好的苹果切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她:“不是给你了么?你都借满了,我也没法用。”
骆窈咔嚓咬下一块,笑眼弯弯:“你如果不急着用,我还要再占一段时间。”
薛翘瞥她一眼,淡淡道:“随你。”
骆窈回到房间,将两次借来的书分开整理好。
其实她本来想这次就全还回去的,不过这么多书,她一个人可拿不了,等下次纪亭衍有空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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