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窈裹着薄被坐起来,起床气很大地揉搓他的肉脸:“我好像也三天没揍你了!”
“唔不跟里吼惹。”小家伙挣扎地从她手下逃脱,气哼哼地跑出去告状,“奶奶——”
真是个记打不记吃的小白眼狼。
骆窈用力伸了个懒腰, 认命地起床洗漱。
好吧,幸福又短暂的生活结束了,毕竟还得顾虑着下学期的工作分配,可别大鱼没捞着,鱼竿先丢了。
三十年后的年味和现在不能比,一进入腊月,家里就开始忙活,置办年货、去尘扫除、烧香祭祀,下了雪的大街上热热闹闹,生怕买不着紧俏的干货。
八十年代初国家宣布取消票证,一直到九十年代才彻底告别舞台,因此有些供不应求的商品仍然得凭票供应。
薛家当然是不用愁的,厂里过年过节都会发一些米面粮油肉罐头,今年薛翘也从单位领了福利回家,除了常见的东西之外,还有一箱新鲜水果。
“草莓!”骆窈眼睛一亮,直接下手,被骆淑慧毫不留情地拍掉。
“就你贪嘴,还没洗呢!”
薛峥用筷子戳了一个,举高手晃悠:“可以拿来做糖葫芦!”
“牙长好了吗你就吃!”骆窈摘掉草莓蒂搁到他的鼻子上,薛峥跟小猪崽似的哼哼几下,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行了行了回来再吃,先去买东西,去晚了可就没了。”
一家九口除去怀孕的徐春妮留在家,其他人全部出动,兵分三路没入燕城置办年货的大军。
骆窈和薛翘挤在露天摊前选春联,刚挑好一副,就碰见了熟人。
“窈窈姐姐!翘翘姐姐!”裹成球的岳游怀里抱着一张福字,身后的岳秉一手拿着炮.仗,一手提溜着张四方桌。
骆窈指着上头的网格和圆洞,好奇地问:“这啥啊?”
“不知道了吧?”岳秉得意地掂了掂,“克朗棋玩儿过没?过年去我家来两把?”
骆窈小时候还真没玩过这东西,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挑眉道:“这玩意儿不就跟台球差不多么。”
岳秉好脾气地说:“你总不能把那么大张台球桌搁家里吧?瞧瞧这,不占地儿,随时都能玩儿。”
燕城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台球室,多是大院内胡同口公园里摆上一张,排队玩,其他人就在边上边等边看,有机灵的小贩挑着馄饨摊凉粉桶就过来了,十几分钟能卖出一天的量。
家属院南面也摆了一张,不过是收费的,十多岁的小伙子穿着花衬衫数着钱让人玩,有时候蹿腾出了矛盾,台球杆就耍成了金箍棒,老爷子从不让他们过去凑热闹。
冬天冻人,这活动就少了,但谁让燕城人好玩儿呢,有闲钱的便买克朗棋摆家里消遣。
“窈窈姐姐,过年你们来我家吗?”
骆窈看着他笑:“得拜年呢,当然来。”
岳游今天戴了顶针织的毛线帽,头顶留了个毛球,被无良亲哥挂上一串小灯笼,还有路过的大爷逗他:“这灯笼咋卖呢?”
岳游这才发现身后的红尾巴,回身要抓灯笼,却和小狗追尾巴似的疯狂绕圈。薛翘看不下了,抬手将灯笼拿下来,小狗岳游晃晃脑袋说:“翘翘姐姐,薛峥呢?”
“跟爷爷上门桥买吃的去了。”
骆窈补充:“西饼屋新出来一款奶油面包,是小动物形状的,每天限量卖完就没了。”
岳游一听急了,拉着亲哥就要走:“哥,哥,咱们快去!”
岳秉腾不开手,只能叫唤:“祖宗,咱春联还没买呢,回去妈又得说我了。欸!你别急啊,摔炮不要了?”
薛翘偏头看骆窈一眼,骆窈神气地轻哼一声:“让他得瑟!”
……
姐妹俩买好长辈要求的清单,路过一家做促销的服装店,骆窈拉着薛翘走进去。
店里东西很杂,童装男装女装羊毛衫西服裤都有,靠着走道边的架子上还摆着一盒盒毛线。因为快到饭点了,里面人不多,等两人逛上一圈,店里的客人只剩下她们。
骆窈看中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衫,摸摸料子不错,拿起来比划了一下,问薛翘:“这件给爸穿怎么样?”
薛宏明今年本命年,家里每人给他准备了一件红色单品,老爷子是红腰带,老太太是红袜子,薛尉送了顶大红帽,徐春妮上庙里求了条红绳,薛峥送了条崭新的红领巾。
至于骆淑慧,她没好意思说,不过骆窈也能猜到。
薛翘看了眼,说:“小了点儿。”
于是骆窈扬声问:“姐姐,有别的号么?”
卖衣服的大姨正吃饭呢,被她喊得心花怒放,放下碗筷热情道:“这款断码了,要不你瞧瞧这件,料子比你刚才拿的更好,弹性大着呢!”
骆窈翻出领标一看,啧,可不更好么,名牌啊,放到以后做出品牌打出名气,一件羊毛衫得上千块。
现在也不便宜,而且不在促销范围内。骆窈想了想,冲大姨粲然一笑:“姐姐,我买两件,你能给我些优惠么?”
大姨将挑衣服的杆放到一边,阔气道:“给你打个九折。”
骆窈笑得更亲切:“五折吧。”
还有这么还价的?大姨理智回笼,倒吸一口气:“姑娘,咱都是凭良心卖东西,这衣服要打五折,我可就亏本了!大过年的,你总得让我赚点儿路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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