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大人先行安置,我就先离开了。”伍大人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润。
“好,伍大人慢走。”赵言颔首。
伍大人带着小厮离去,赵言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他消失不见。
“大人,”护卫中的一人四处看了看,走上前来,低声说了一句话。
赵言若有所思,点头道,“好,我知晓了。”
他今日刚来,也没料想到有人这么早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送他过来的共有五人,其中二人是小厮,他们负责将行李搬进去。
他休息的地方,早已经被打扫干净。
赵言四处逛了一圈,还算宽敞舒适。待洗漱完,伍大人又叫人送了午餐过来。
赵言浑身疲乏,然而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睡意,辗转反侧许久才慢慢睡着,醒来时已经是天黑了。
“老爷,”小厮听到动静忙进来。
“什么时辰了,”赵言揉着眉头坐起。
“已经酉时四刻了,”小厮回答。
赵言穿好衣服,“伍大人可有来过?”
“来了,只是见大人还在休息,他又离开了。”
“好,”如今约摸下午六点半左右,也差不多要天黑了,赵言不准备出门,他只在院中逛两圈即可。
他阿姐和承欢郡主送的衣服,这会儿也有了作用。才五月底,南陵府早早入了夏,只是晚上还要穿秋装。
南陵府今晚的月光很亮,空荡荡的院子四处寂静幽深。赵言睡了一觉,身上的疲乏未散去多少,他仰头看着月亮,反而有些想阿姐他们,荣安已经快十个月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平安生下孩子。
他这会儿莫名有些心悸,心跳加速。
京城
几乎在赵言落脚的一刹那,承欢郡主的肚子便有了动静。
赵梨花和张高最近都没有出门,正是因为言哥儿不在,他们才要好好照顾承欢郡主。
如今听着里头的痛呼声,赵梨花焦急地端着一碗参汤进去。
承欢郡主躺在提前准备好的床榻上,身下盖着一床大被褥,两只手抓着一旁垂下来的红色长带,手上青筋明显,一声一声的低呼声从她口中传出。
承欢郡主脸上糊了汗水和泪水,看见她的身影又是一声低呼,“阿,阿姐,”
“阿姐在呢,别怕啊。”赵梨花心中闪过一丝丝的心疼,转而将参片喂到她嘴里,从吓得脸色发白的婢女清芍手中接过帕子,细细地替她擦着。
“郡主,待会便可以发力了。”女大夫是大后提前为她备好的。
“我,我再喝两口,”承欢郡主重重喘息着。嬷嬷之前便教过她,发力前需要保存力气。
赵梨花将参汤喂到她嘴边,看她哆嗦着嘴皮咽下,见她喝下小半碗,她放下碗出去,没半会又回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件言哥儿的衣服,放在她旁边,承欢郡主有所察觉地转过来来,一只手改拽着衣服,因着一阵抽痛太疼,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郡主,可以发力了。”女大夫掀开被褥看了眼道。
赵梨花弯下腰来,额头有密密麻麻的汗水,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按着女大夫的指示提醒她发力,时不时替她擦着汗。
一阵阵痛呼声传到院子里,小豆子一脸煞白。
张高也是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宝贝儿子如此,他问,“是不是害怕了?”
原本小豆子年纪还小不用过来的,但听到舅母要生的时候,他正在书房,立即跑过来了,鞋都跑掉了半只,又回去捡了穿上。
小豆子眼睛盯着里面,拳头微捏,轻摇头,“不,不害怕,阿爹,舅母比我还害怕呢,我要替舅舅守着舅母。”
“好,那你就就陪阿爹好好等着,”张高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边祈祷着。
小豆子跟着无声地祈祷着,许久都未移动脚下位置。
里屋的痛呼声一下高一下低,只是听着尤其地凄惨,院中的人影渐长,太阳渐渐西斜。门开了又关,屋中的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
院中的两个男人望眼欲穿,听着里面的痛呼声,脸色白得像纸。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从太阳正高到夜色暗下,终于传来哇地一声啼哭。
小豆子身形不稳,眼中迸裂出激动的光芒,紧接着咬牙握拳等待下一个哭声。
幸而,下一个间隔比较短,没多久后,又是哇地一声啼哭。
张高腿一软差些坐在地上,抹了把眼睛,“生了,终于生了!言哥儿当爹了。”
“阿爹,”小豆子跟着喊了一句,不过在看见里屋出来的人时,他拦住了,紧张问道,“大,大夫我舅母如何了?”
女大夫见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拦住自己,抹了把汗,“放心,夫人已经无碍了,只是方生完有些脱力。”
“好,多谢。”小豆子礼貌地对她拱手一礼,一时紧张得忘记问她生出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了,他退出来等待消息,时不时拉长了脖子听里头动静。
先跑出来的是婢女清芍和清荷,苍白的脸上多了笑容,脚步匆匆去准备些吃的去了。
小豆子脚步刚抬起又停下,继续望眼欲穿。
然而赵梨花还在里头陪着承欢郡主,一早把他们两人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