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长昕沉默片刻,问:“你明明有出入两界的信物,亦有竹州城的入城令,为何还要与我定主仆血契?”
“因为我不想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啊!”林烟雨严肃道,“我就想像你们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阳底下、街道上。”
见覃长昕面露讶色,林烟雨化出人形,盘腿坐在卧榻中央,催促道:“别再想主仆血契了,来,把晚上比试的思路说说看。”
覃长昕沉默着与她对视一阵,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思路。”
“那你还答应比试?等着挨打吗?!”这回轮到林烟雨惊讶了,她想了想,索性问小姑娘,“那你猜猜,我是怎么修炼的?”
“运转心法,积攒妖气。”覃长昕眉头微蹙,不知她为何要扯开问这个。
“全错!”林烟雨摇了摇手指,“我们妖族最好的修炼方式,是战斗。你说的方法也不赖,但不太适用于实力为尊的妖界,妖界弱肉强食的环境可不允许我们安逸!”
她挪到覃长昕面前,认真问:“我敢打赌,我的实战经验绝对要比杨横玉丰富。只不过,你能信任我,听我指挥,配合我完成晚上的比试吗?”
同一时刻,覃家地牢内。
杨横玉手执长鞭,在盐水中浸了一浸,拨了拨腕上佛珠,饶有兴致地看向被铐在墙上的灰狼妖。
一刻钟前,这灰狼妖突然出现在她房间内,被她生擒,喂了毒后绑到地牢内,任由她摆布,既不挣扎,也不求饶。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妖族。
“不必紧张,我并非除妖师,也不会将你押去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杨横玉慢条斯理道,“我只喜欢将猎物关在这儿,一点一点折磨。”
夜遥知抬眸,呼吸因疼痛而变得急促。杨横玉喂的毒已发作,她现下只觉五脏六腑都如同火灼一般疼。
“人族杨怀笙……是您的母亲吗?”她咬了咬牙,问。
听到这个名字,杨横玉眸光顿变,手起鞭落,重重抽在夜遥知身上。
“你也配提这个名字!”杨横玉冷声,抬手又是一鞭。
夜遥知在见她前,早已换了身黑衣。鞭子抽打下来,渗出的鲜血染在黑衣上,却是谁也看不出来。
她一声不吭地挨了数鞭,等杨横玉停下来洗鞭子时,才轻声道:“杨怀笙大人……于我有恩。十八年前,人族除妖师攻入妖界,虐杀无辜妖族时,便是杨怀笙大人救下我和母亲……”
“那你可知,她也是因救你们而死?”杨横玉将鞭子一甩,混合着血的盐水飞溅在夜遥知脸上,怒斥道,“她为救你们,被妖族生生撕碎!尸身都烂了臭了,才被寻到!”
“不是我们!”夜遥知急道,缠绕于四肢的铁链撞在墙上,“杨怀笙大人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她是被同行的人族除妖师陷害至重伤!我母亲、我母亲将她救回去见了妖界之主,为恳请妖界之主救杨怀笙大人一命,母亲愿意以命换命!可是……”
她咳嗽两声,咽下即将溢出的乌血,喃喃:“可妖界之主却只问,‘她的命是命,死去的那么多妖族,就不是命了么?’之后……之后就差人将杨怀笙大人完完整整地送回除妖师们的营地外,任杨怀笙大人自生自灭,再将我母亲以通敌罪名处死……”
“十八年过去,当事人也死无对证。你怕是想借我之手,将你的杀母仇人手刃!”杨横玉打断她的话,又是一鞭子抽在她身上,登时皮开肉绽,“妖族大都花言巧语,你若要挑拨离间,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祭我母亲在天之灵!”
鞭伤和内伤都痛彻骨髓,夜遥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您说得不错,遥知确实想借您之手报仇,杀了妖界之主……但母亲受刑之前,曾叮嘱遥知定要前往人界,报答不了杨怀笙大人,便要报答她的后人……所以……这十八年,遥知取得了妖界之主的信任,得以侍奉在少主左右,也……得以跟随少主来到人界……”
“你说什么?”杨横玉狐疑问,“妖界少主来了人界?!”
“是,今日偷袭您的玄猫林烟雨,便是妖界少主玄霖。”夜遥知如实答,“那位覃二小姐,是昨日被玄霖少主掳到妖界,准备定主仆契的,可不知怎的,昨夜定契时,玄霖少主突然性情大变,主动现出妖身,钻进覃二小姐怀里……”
“性情大变?”杨横玉眯起了眼,语气稍缓,“所以,我那废物妹妹险些做了一只妖的仆从?”
见夜遥知点头,她轻哼一声,鄙夷道:“要不是妖界少主更废物,她哪里还有命回来人界?”
她忽然丢开长鞭,走近夜遥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发力,任她嘴角流出的血淌在自己手背上。
狼妖急促的呼吸声响在她耳畔,时不时还伴着一两声痛哼,即便遭受这般折磨,她却仍然没有听到半句讨饶的话。
“你是个会叛主的,我若留你在身边,保不准哪日也被你勾结别人杀了。”杨横玉幽幽道,“你若当真奉母亲遗命而来,十八年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侍奉我,便与我定下主仆血契,做我的妖侍卫,永远留在我身边罢!”
入夜,距离亥时还有两刻钟,林烟雨就跟着覃长昕来到东擂台。
此时的擂台附近已围了一圈人,都在激动议论着即将开始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