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愿意…我愿意。”
一连三个愿意,饶是锦城公主做好心理准备,依旧羞红了脸。他痴痴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化为泡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住处的。他像是在飘,在云端里浮浮沉沉,一时迷茫一时兴奋。这件事情,他足足消化了一晚上,才算是彻底回过味。
生怕是自己的一场梦,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站在公主的门外等着她出来。等她出来后,两人眼神碰在一起,他终于能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他当然愿意娶她,无论她变成哪般模样。
时至今日,他的心情依旧和那天一样激动。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她还活着。也做梦都没有想过,她愿意嫁给他。
曾经的她,高不可攀。便是他们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还有一个女儿,他都不敢把自己与她相提并论。那个名字,他只敢深深埋藏在心里,甚至他卑微到在女儿的面前都不敢提,生怕亵渎她。
她愿意嫁给他,这件事差点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摧毁。他不敢表现得太过高兴,生怕在她眼里看到厌恶。
出了幽篁院,凉风一吹,他激荡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想着往后余生,能陪在她身边。他们是夫妻,他们有女儿,他们会日夜呆在一起,这种认知再一次让他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大姐夫。”
娇滴滴的女声,在这样的夜里带着别样的缠绵悱恻。他皱着眉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羞羞怯怯的女子。
好半天才想起这女子是谁。
君清清一半身体隐在树后面没有上前,倒像是个知礼的女子。若真是知礼的女子,又怎么会夜里出现在这。
楚夜行已从锦城公主的口中知道那些往事,对君家所有人都没有半分好感。因为君清清是君家三房的人,又叫他大姐夫,他倒是没有甩脸。
君清清见他停下来,越发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半遮半掩地展示着,“大姐夫,你莫要怪我无礼。实在是我思念亡姐心中悲痛,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出来透个气。我听说…你要娶锦城公主为妻,这是喜事。可是我一想到大姐姐,我心里就很难过…”
楚夜行神色一缓,想不到君家还有人念着大小姐。
“你…能想到她,很不错。”
“大姐夫有所不知,大姐姐小时候常带着我玩,她还抱过我呢。我听母亲说,大姐姐很是疼爱我,虽然我那时不记事,可我心里念着她的好。我知道大姐夫你也是被逼无奈的…可怜你和大姐姐今生有缘无分,中间还要隔着另一个女人…”
这话听着不太对味,楚夜行再是不识男女之情,也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是一个姨妹说的。他想起此前听过的传言,说是君冷两家都想给他塞女人,顿时警醒起来。
“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要是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大姐夫…你可是恼我?”
娇怯的声音,令人心起战栗。
君清清心里急,暗骂这人不懂风情。花前月下,孤男寡女,他怎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那个公主有什么好的,不光性子不讨喜,还不能生孩子。
“大姐夫…我…心中苦闷,你可不可以陪我说会儿话?”
“男女有别,你赶紧回去。”
楚夜行转身欲走,君清清再也忍不住,从树后面跑出来。他身后的长随挡在他的前面,无声地阻止着她再进一步。
“大姐夫,我知道你没有忘记大姐姐,我也没有忘记她,我们俩个心里都念着她…你为什么不和我多说说话。”
“我们夫妻的事,我有必要和你说吗?”
君清清脸一白,咬唇含泪。
“大姐夫…”
“君姑娘,自重!”
说完,他大步离开,朝老楚国公的院子走去,只留君清清在原地恨到跺脚。心里再是不喜那个父亲,娶亲这样的大事,他肯定是亲自去说的。
老楚国公的院子冷冷清清,院子外面把守着侍卫。
侍卫通传后,他便进去了。
老楚国公的气色并不是很好,脸上灰败之色比上次见到的更明显一些。他们这对父子,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叙的旧情。
客套寒暄过后,楚夜行便说出自己要娶妻的事。
老楚国公当然已经听说,闻言沉默着:“你可想好了?尚主不易,何况锦城公主不能生养,以后你少不得要生个庶子出来继承爵位。”
“儿子已经想好,既然娶了她,儿子就不会纳妾,庶子也不会生。如果将来真的没有嫡子,儿子便从兄弟膝下过继一个,万不会断了爵位的传承。”
老楚国公瞪大眼,猛烈咳嗽起来。
他灰败的眼慢慢眯起来,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岳父,威名赫赫的崇远将军。那个人一生只娶一妻,只得一女,没有妾室没有庶子。
这个儿子,长得极像岳父,连性子也像。
“你…真像你外祖父…”
他猛然记起当年求娶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自己会像岳父一样,一生敬重发妻绝不会有二心。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是因为妻子大度,还是因为他把誓言给忘记了?
他又咳嗽起来,甚至不想看到这张和岳父极像的脸。仿佛看到这个儿子,他就想起自己的背信弃义,提醒着他犯过的错误。
“这事我已知道,你退下吧。”
楚夜行行了一个礼,道:“父亲您要保重身体,儿子会多派人手过来。”
“不用…”
“父亲,儿子以为有这个必要。因为儿子害怕,有人不想看到儿子成亲。”
这天底下,只有一件事情能阻拦别人成亲,且由不得人,那便是守孝。
楚夜行说完这句话后,老楚国公似乎呆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嗽完之后,脸色有些发胀,一双眼愤怒到差点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