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倪震的倪府,倪佚也只能乖乖看眼色行事,等老爷子话音一落,小跑着就往自己的院子而去,连多一句话都带有的。
刚离开没多远,他就听到倪成杰高声问张氏:“祖母,为何父亲叫您和祖父爹娘,我们为何叫父亲母亲呢?”
张氏回答的声音很小,倪佚已听不清。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知道,听不听都没什么区别。
这都要从他们威远侯府的第一代侯爷倪威远说起,原主记忆里的祖父乃是杀猪匠出身,七十多年前本是开国皇帝帐下的一名伙夫。
一次行军中遭受敌国偷袭,仅凭借着一把杀猪刀护着先皇杀出了重围,后就跟在其身旁开疆扩土,更是与先皇成了生死之交。
所以倪震的幼时是在乡野长大,虽说成了侯府世子,喊了几十年的称呼当然没那么容易换掉。
就在这种环境下出生的倪佚兄弟俩也深受影响,从小就是跟着喊做爹娘,为此还受了不少其他勋贵家族的嘲笑。
倪震的岳父就这专门与他提过此事,也就是那时起,侯府的第四代长孙出生,大家才默契地改了口跟着称呼为父亲母亲。
就连称呼都能分出阶级高低之分,要倪佚说简直是多此一举。
就算跟着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权贵世家叫了父亲母亲又如何,这些人还不是照样私底下嘲笑侯府众人是杀猪匠后人。
可试问有多少人敢明摆着说出来?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更害怕威远侯府的势力!
努力让自己往那边靠,还不如让自己的拳头更硬!
***
梳洗整理好,倪佚匆匆赶往书房。
书房里只有倪震一人在,他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桌上倪佚写的随笔。
“这几年也算没有白活,心性长进了不少!”
总算!倪佚听到了这小半天来第一句还算正面的夸奖,他哪敢露出一丝笑意,只同样面无表情地低声应是。
倪震见次子沉稳许多,心口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几分,只掀了掀眼皮继续问:“你府衙之事处理的如何?”
倪佚张口,从自己怎么开始着手搜集证据,然后又是怎么处理后续之事,一件没落的详细说完。
条理清晰心思缜密,而最让倪震满意的还是曾经那个优柔寡断的人此次竟能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他不禁来了兴致,随意朝后背一靠就问:“你这回就没替那些家眷们上奏求情?”
倪佚一愣,不知为何倪震会突然问到这里,心思随意一转就老实地回道:“既已享受到了好处,又何来无辜之说?”
“好!”
砰
夸赞与大掌拍向桌面的声音同时响起,倪震终于缓缓露出丝笑容,虚搭在椅背上的左手抬起缓缓捋着胡须,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都挤在了一起。
就这一掌,倪佚敢肯定,倪震这么些年来肯定没疏于武艺,他都能看到书案震动了几下。
第23章
……
“你能抛却无用的妇人之仁,十年县令就没白当!”
“儿子这些年成长许多,能明白爹的苦心……”
“好了!”挥手打断在倪震看来都是无用的啰嗦,他直接开口把自己带着张氏到这里来的原因讲出。
张氏身子骨恢复得差不多时,他就动了要带着妻子先远离这些是非的心思。
加之后来太子在朝中显现出要清洗二皇子一派的动作,吴氏娘家承恩公府求到了威远侯府,他几乎没花多少时辰就决定了要借妻子养病为由摆明自己的态度。
给倪佚写回信后的几天,他们就启程慢悠悠地边游玩边赶路,花了好几个月才终于走到了这。
“那爹您离开了侯府,大哥他……”倪佚有些担忧倪博耳根子软,会头脑不清地求到太子那去。
“那就要看太子到底听不听他的!”
说这话时,倪震只轻轻掀了掀眼皮,一抹冷光从脸上划过,冷冽弥漫开来!
就像一柄尘封多年的铁剑,剑鞘锈迹斑斑,内里的剑刃却依旧锋利无比。
而倪佚听到这个回答,心下瞬安。
侯府果然还是在倪震的手上,这点不仅太子知晓,恐怕就连倪博自己也清楚。
“太子送来的信前日到了,你抽空问问泛儿的打算。”
说完朝廷上的事,倪震又提起倪成泛的事。
送信来的侍卫现下还在倪府的别院住着,倪震问过长孙,他只说要等二叔回来商议后再做决定。
想到这,倪震转头瞧瞧瞄了眼还在沉吟的倪佚,心下有些疑惑这大半年安江县都发生了什么,导致长孙露出如此信任的态度。
“那我夕食后就问问这孩子。”倪佚想了想,决定晚些时候就去问。
“为父倒是更希望成泛能留在这!”倪震斜眼,只轻轻点到即止。
“儿子明白。”倪佚当然明白,倪震是希望
“懂就好!”
少了些迂腐的次子让倪震顿觉轻松了许多,很多话都不用再明讲,说起话来语气也能柔和些许。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陪陪你娘,等她身子康复我们就回侯府。”
心情一松,倪震脸上的笑意更甚,看向倪佚的目光也跟着温和了下来。
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倪佚神色竟然顿了下,为难地抬头瞟了好几眼,看得倪震心口立时又升起一阵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