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兰眨眨眼,讨巧道:“娘娘统管六宫,大家十分感沐。”
宫里一片欣欣向荣,许嘉星从凤鸾宫出来后,就以不敬中宫的名义,狠狠整治了一遍宫中各监各局。
哪怕如温嫔这种每月至少还能见一回皇上的妃嫔,都没少在太监宫女手上吃亏空,如今上下一洗,至少大家能拿到自己该得的,日子比起以往宽泛了许多。
唯有皇帝听到许嘉星以皇后的名义出头,亲自来问过,他当然不会在宠妃面前直言自己对皇后的厌恶,许嘉星也装作不知,只道宫中攀诬成性,大公主等皇子公主也没少受奴仆欺压,对于不受皇上关注的人,他们有的是手段折腾。
“圆哥儿那日与四公主玩,同一处送来的点心,竟也有分别。”
提及皇嗣,萧宣晏总算重视了几分,他摸摸许嘉星水灵的脸蛋,“星儿心善。”
方嬷嬷心里开心,总以为娘娘不懂宫务,谁知娘娘一出手,整个后宫肃清不少,妃嫔们被这声势吓了一跳,抱怨良多,但慢慢地,他们觉出宫女太监们更加尽心,得益的也是她们,于是宫里风气慢慢转变,无人跳出来对淑贵妃的行为置喙。
宫里拜高踩低是这些奴仆的趋性,可不该趋炎成性,不知收敛,许嘉星不是不管,只是反反复复总归麻烦,她以皇后为例,杀一儆百。
以往妃嫔们一旦落魄,这些人能从中得七分利,如今最多只能刮得三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许嘉星给底下人留口饭吃,他们既吃了教训,日后自然做事恭谨,也不会觉得一生无望,狗急跳墙。
宫里,谢妃听到墙外传来喜嚷嚷的声音,这已经是自她被禁足宫中后,第六个有孕的妃子了,没有阴毒的纪妃暗中下手,偏偏娇纵的淑贵妃也不拦,这宫里的孩子简直如雨后春笋,多得让她心惊。
她忽略不了宫门前宫女太监们喜悦的说话声,自家主子有喜,不怪他们高兴。
送来的饭菜只按着宫例,她背都背得出来,毫无新意,摆件上的灰尘擦了又落,角房的太监们每日找不见身影,不是睡觉便是溜出去想另觅高枝。
这宫里还有人记得她吗?
一开始谢妃还稳得住,认为自己操持后宫事宜多年,有功劳在身,皇上会需要她的,然而直到新秀女们都进宫了,她才陡然意识到,这宫里没有谁是不可缺少的。
因为纪妃做事和纪家勾连,宫里戒严,她花了大半的积蓄才把消息传给父亲,望他一救,久久等不到回信后,便明白父亲这是放弃她了,说不定已经因为她的失势,打量着再送几位姑娘。
谢妃苦笑,谢家教养女儿的本事,她不是亲身体验过吗?
现在她身边的待遇越来越差,满宫里无人问津,仿佛她会就这般安静老死在宫中。
她不要一辈子就活成这样!
想来想去,宫里会帮她的,能帮她的,竟只有淑贵妃。
她对淑贵妃从来只有袖手旁观,几次忍下推波助澜的心思,不是因为她心善,而是她知道淑贵妃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自有人要下手,她等待这朵脆弱的娇花凋零即可。
现在这份等待给了她一线机会。
她要出去,至少,不能让皇帝真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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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星拿着细小的纸笺,“谢妃找我?”
宫里新人进的太多,她一时都快忘了这人,眼下看到纸笺上娟秀的小字,许嘉星晃神了一瞬,上辈子谢妃一身宫装站在她面前,眼里全是漠然,还有一丝蔑视。
许嘉星将纸笺撕掉,是啊,当初的她在谢妃眼里可不就是蠢货吗。
雨兰小声问:“娘娘,咱们去吗?”
“去。”
她也想知道,上辈子在冷宫里最后见过的人,对她有什么话。
谢妃宫里,许嘉星看着这个就算冷寂了大半年,此刻也依旧端庄稳重的女子,道:“你让我救你出去?”
“皇上并没有贬你位份。”
谢妃露出一丝苦笑,“纪妃不也还是纪妃?”
“贬与不贬有何区别?我这宫里如今和冷宫也无二了。”
许嘉星垂眸,并不言语。
谢妃等不到许嘉星主动递梯子,只好自己道:“皇上今年选秀,进了许多新人吧?”
“这些新人,皇上本就言明不论出身,而你,”谢妃苦笑,“你这位后宫第一人,又未曾多加阻拦,皇上今年这一次,进宫的人数,就抵得上先帝三次选秀。”
许嘉星不置可否,谢妃继续道,“但这样的事,我敢担保,只会有一次。”
许嘉星微微挑眉,上辈子确实如此。
“皇上登基两次选秀,一次是朝臣压着他,一次赶上太后薨逝,都不如皇上的意。”谢妃冷静道:“他这次大张旗鼓地选秀,是在警告朝臣,皇上已非从前那个临危登基,需要仰赖他们的皇上了。”
谢妃说完后,盯着许嘉星,“我们可以打赌。”
她在向许嘉星证明她的能力。
内室一片寂然,外头忽然传来的几道人声,明明是故意压低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楚,“......咱们主子和贺美人先后有孕,也不知谁能诞下龙子。”
“......定然是我们主子,贺美人时不时就传太医,哪有我们主子胎像稳固。”
谢妃心中刺痛,默默望着许嘉星,出声道:“宫里喜事很多。”
许嘉星:“皇上身体没问题。”
言下之意,无人暗害的情况下,后宫早该这么多孩子了。
谢妃黯然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纪妃虽狠毒,但她能确信纪妃的爪牙没爬进过她宫里,她自去年就开始喝药,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她恐怕与孩子无缘了。
谢妃深深吸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辈子既无法依靠皇上和孩子,那也不代表她就得在后宫这么悄无声息地认命,她自小拜师读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让她被关在宫里坐以待毙,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