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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城公路上,黑色轿车一路疾驰,坐在后车厢的少年望着窗边的夜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十分钟前,这场集会的主人公秦辞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虽然没正儿八经介绍,但秦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这位独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从此秦家旗下的所有产业都将由秦辞管理。
重头戏结束,酒会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沈时月跟着母亲回家,一路上也没有收到任何裴修的回电。
少年糟糕的心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并未多加掩饰,喜怒哀乐都摆在明面上,旁边的沈择霜问了他几句,他也只是摆头,重复念叨自己没事。
会是因为什么呢?裴修不会无缘无故放自己鸽子的?
沈时月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埋头看屏幕上和裴修的聊天界面,抿了抿薄唇,手指委屈地划动不停。
——你食言了。
——骗子,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裴修明明知道自己担心他,却不愿意把话说明白,害他提心吊胆了一天,等着酒会上找人问个清楚,结果这人压根没来?!
沈时月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可气着气着他又不禁想,那可是裴修诶,裴修这样的人食言,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耽误了,到时候看到我发的消息会不会很难过。
少年眉心拧得很紧,面上的表情有点别扭,犹豫了半响,又妥协地发了条新的微信。
——记得回我电话。
发完这条,沈时月就摁熄手机屏幕,重新转过头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夜景发呆。
突然,副驾驶上的沈母发出了一声惊呼。
沈择霜立刻沉声问了句怎么了,沈时月也回过神来,面露疑惑。
“裴总和他夫人离婚了。”沈母手机还拿着手机,“刚刚新闻上公布的,就在今晚。”
轰隆!
耳边宛若一道惊雷劈下,沈时月骤然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真是不敢相信,平时新闻里说他们夫妻俩关系很好的,在商圈也是一对让人艳羡的壁人,没想到会突然离婚。”
沈母仍在处于不敢置信的情绪中,沈时月安静在旁听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裴修现在这么样了?
心底仿佛钻进了上万只码字啃咬不停,少年脸上隐隐浮现担忧之色,浅瞳慌乱得四处乱瞟。
他终于坐不住了,沉声喊道:“在前面停下车!”
司机心底莫名,但还是靠着路边踩了刹车,搞不明白沈时月这是搞哪一出,沈母先是一愣,随即不解发问,“怎么了?”
沈时月手上解安全带的速度飞快,闻言毫不犹豫地撒谎,“我有东西落酒会上了,想回去找找。”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你们先回去吧,我打个的过去,很快的。”
沈母此刻的表情仍然是一脸懵,刚想阻止,却听到沈择霜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哥哥,我陪你去吧。”
沈时月轻抿唇瓣,用力摇了摇头,平日里温软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很焦急,甚至连呼吸都有点不稳,“我自己去就可以。”
说罢,少年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见他表现得匆忙急促,沈母只当他是真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开窗交代了他几句,就吩咐司机先走了。
沈时月打了个的士,报了裴修家的地址,一路上催促着司机叔叔开快点,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赶到裴家。
他反复拨打着裴修的手机,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关机的提醒。
少年喉咙里干涩得厉害,突然就想到了裴修成人礼的那次。明明是很重要的日子,但裴修的父母也没有露面,仔细想想,他们在业界也是有名望的人,自己儿子的成人礼不至于抽不出一天空吧。想来平日里肯定也是经常不回家的。
沈时月千头万绪,把头靠在椅背上,双瞳失神地盯着手机,耳畔突然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沈时月暼头看向窗外,几道水痕顺着玻璃往下滑。
天空不时何时下起小雨,随着时间推移,雨势还有隐隐变大的趋势,等车抵达裴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外头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沈时月没有带伞,下车以后很快被雨淋湿,整个人狼狈得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冬季的雨夜温度格外寒冷,更别提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少年娇小的身子不自觉发颤,哆嗦着伸出手摁响门铃。
屋内的保姆阿姨听到门铃响,很快跑到玄关处开门。
看到浑身湿透的漂亮少年时,表情明显变得呆滞,她缓了足足好几秒,才认出眼前这个狼狈的少年是上次来给小修少爷过生日,在家里留宿了一宿的同学。
她急忙向后退两步,把人迎了进来,语气很是惊讶,“你是小修少爷的同学吧,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一边问,一边在柜子里翻找毛巾,递给眼前落汤鸡似的少年,玄关处的地毯很快被水迹濡湿了一大片,足以见得外头的雨势有多夸张。
正是因为这样,保
', ' ')('姆阿姨更是想不通,扭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显示的是晚上十点半,这么晚了,外头又下着雨,少年怎么会突然过来呢,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沈时月正擦拭发梢上的水迹,又把身上也擦了擦,虽然还是很湿,但至少不往外渗水了。
听到阿姨的问话,也不由得愣了愣,神色复杂地暼了眼阿姨面上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裴家夫妇离婚的事应该还不知情,沈时月半垂着眼,掩住眸光的担忧,轻声道:“我和裴修约好晚上见,但是他没过来,手机也关机了,我想找过来问问。”
闻言,阿姨恍然大悟地轻哦一声,拍了拍额头,“少爷的房间在楼上,你正好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换身衣服,别感冒了同学。”
沈时月道了声谢,得到允许后急匆匆地跑上楼,凭着记忆找到裴修的房间,房间外的走廊弥漫着一阵浓浓的酒香,沈时月呼吸一滞,随即立马拍门。
砰砰砰——
沈时月又慌又急,边拍门边喊,“裴修!开门!”
他敲了不知道有多久,里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沈时月绝望之际,抵着的门突然打开了,沈时月瞳孔微震,匆忙抬起头,看到了裴修那张熟悉的俊脸。
男人应该是喝多了酒,周身都是酒精的味道,往日孤傲清冷的表情也褪尽,眉宇间尽是慵懒颓丧,看清沈时月的时候,平静暗沉的眸子闪烁着流光,薄唇抿得很紧,盯着面前的少年沉默不语。
沈时月从来没见过裴修这个样子,以前他以为裴修永远都是高傲的,优越的,清冷的,这些形容词好像是为裴修完美打造,但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却跟这些词毫不沾边,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沾染上了凡间的烟火气,原来他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裴修……”
少年眼眶发酸,喉咙也干涩得厉害,说话隐隐有些哽咽,他直直地站在原地,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墨瞳。
走廊安静得可以听清两人的呼吸声,急促的潮湿的,两颗冰冷的心渐渐变得温热。
裴修贪婪地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因为酒精而麻痹的意识很难支持大脑思考运转,怎么可能呢,沈时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男人如是想着,唇线逐渐绷紧,半敛住眸子企图遮掩眸光里的失望,下一秒,一具冰冷的身体却骤然扑到他怀里。
明明怀中的触感濡湿黏腻,少年身上也带着一股难闻的雨水气,裴修却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沙哑低沉的男声落在少年的耳畔,带着醉意,语气惊疑不定,“沈时月?”
似乎在回应他的不敢确信,少年环着他腰身的两条胳膊收紧了些,闷闷地抵在男人胸前轻哼一声,温软地喃喃:“……是我。”
他说话时震动得男人的胸口一阵发麻,裴修温柔地回揽住怀中少年,揉了揉沈时月湿漉漉的黑发,“怎么湿淋淋的?”
他一边说,一边嗅闻着少年的脖颈,揽着人进了屋,听见沈时月说外头下了雨,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抱着人沉默了好久,才起身去衣柜里翻找衣服和毛巾,让人先去洗澡。
沈时月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忙前忙后,也不吭声,等人把衣服塞到他手上,就乖乖地先去洗澡。
身上黏黏腻腻的的确不舒服,直到温热的水淋到身上,沈时月才感觉好受了些,他挤几滴沐浴露,白茶味的,和平日里裴修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不知道想到什么,少年的脸不合时宜地潮红一片,暗骂几句自己这时候还胡思乱想,然后赶紧打开喷头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
裴修给他找的衣服是一套宽大的黑色睡衣,衬得少年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白,因为是裴修的码子,所以穿在沈时月身上就显得很不合身,裤腿拖在地上,衣领也松松垮垮地堆在肩头,胯骨纤瘦的锁骨。
刚在热气弥漫的浴室待了半个小时,少年漂亮的脸蛋熏染得红扑扑的,圆润的杏眼盈润着水汽,整个人看上去乖巧柔软。
见他洗好澡出来,裴修愣了一小会儿,默默走到衣柜前拿了件大衣外套给少年披上,“我也去洗个澡,你先去床上坐会儿等我。”
沈时月轻轻颔首,拢紧了身上的外套,环视着房间里的陈设。
第一次和裴修做爱的记忆涌现,沈时月脸红得发烫,落在床头柜上的视线逃似地挪开,半响,视线又妥协似的挪回床头柜的抽屉上,上前打开了抽屉。
果然看到了抽屉里放着的兔耳朵和毛绒手铐,沈时月瞳孔一震,心惊肉跳地合上抽屉。
地板上有几个歪倒在地的酒瓶,像是在提醒沈时月裴修到底喝了多少,少年眉心一跳,把这些瓶子都捡到走廊门口堆着,又打开窗散了散满屋的酒气。
等裴修出来的时候,沈时月正坐在床上玩手机,面上的绯色勉强褪去了些,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洗好了?你现在酒醒了吗?”
裴修没第一时间回他,迈着步子直直朝他走来,钻进被子里搂住少年,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男人鼻腔里溢出一声满足的轻吟,沉沉
', ' ')('地把头埋进少年颈边,“酒醒了,别担心。”
沈时月却不觉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努力放松身体靠在裴修怀里,支支吾吾道:“那、那你还难过吗?”
沈时月没有直说,裴修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吻了吻少年的脖颈,感受到怀中的人敏感一颤,才低声说道:“不难过了。”
“啊?……哦……”沈时月表情怔愣,呆呆道,想到刚刚裴修给他开门时那一副浑身丧气的样子,又有点怕裴修是在逞强,少年微扭过身子,把额头抵在男人下巴处,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难过就告诉我,别忍着。”
闻言,头顶响起一声沙哑撩人的低笑,随即裴修清冷低缓的声线落下,“真的不难过了,再说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
这下沈时月彻底懵逼了,皱眉发问:“什么意思?”
见裴修又恢复沉默,沈时月眉头拧得更紧了,忍不住催促道:“跟我说说,你都让我担心一整天了……”
少年撒起娇来直白又可爱,裴修心头柔软一片,搭在少年柔软腰间的手轻轻揉弄着,小声跟沈时月解释,“他们早就离婚了,只是今天才爆出来而已。”
沈时月心下一惊,看着男人面上一派轻松的样子,心里却愈发苦涩起来,裴修说得轻松,父母在外营造恩爱的表现,实际早就貌合神离,他说习惯了,是花了多长时间习惯的呢?
“那你……”沈时月刚说了两个字,就识趣地闭上嘴,清澈的瞳孔里溢满了心疼。
裴修深邃的墨瞳微暗,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今天去酒店的路上,我在路边看到了她,一年多没见了,她还是很漂亮,我居然还记得。”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生,十六七岁大,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可笑的是她昨天还打电话说自己要在继续国外出差一个月。”
沈时月安静地听着,虽然裴修没直说她是谁,沈时月却知道这个女人是裴修的妈妈。
听男人语气平静地跟自己叙述这一切,沈时月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揪住,难受得厉害,他眼眶酸涩得厉害,轻轻吸了吸鼻子,把脑袋埋进裴修的怀里,双手用力揽近,试图给裴修一点温暖。
“裴修……”沈时月的声音翁里翁气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莫名惹人心怜,裴修却从中听出心疼意外,温柔地在少年发旋处落下一个吻。
“我真的已经不难过了,真的。”担心沈时月不信,裴修还重复了一遍,随即胸腔里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甚至庆幸,今天你能来找我。”
裴修轻轻推开怀中的少年,大手拖着少年柔软白皙的脸颊,少年漂亮的脸上糊满了泪水,浓密的黑色鸦羽被水汽打湿成一绺一绺的,睫毛上还坠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少年眼尾和鼻头都红彤彤的,粉嫩的唇瓣被眼泪染湿,在灯光下反射出光影,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裴修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吻了吻他泛红的眼角,然后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男人薄唇轻启,语气很诚挚,“我很开心,沈时月。”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样炙热,沈时月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这浓烈的爱意里,脸颊仿佛腾一下燃起来,烫得好像有火在烧,沈时月下意识地逃开裴修的视线,慌乱地垂下头,大脑混沌一片,红唇嗫喏了好几下,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出少年局促的反应,如果是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逼沈时月的,只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但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还是让他感到不安,而沈时月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裴修心底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告诫他,去问清楚吧,不要再等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抚摸在少年脸上的指腹轻柔地摩擦着滑腻柔软的皮肤,深邃的墨瞳闪烁着期翼的眸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爱意,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年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窥探出少年一丝一毫的爱意。
耳畔落下独属于裴修的那道清冷撩人的声线,带着隐隐的紧张,“沈时月,为什么来找我?”
他的眼神像是一道枷锁,沈时月下意识想逃,杏眸慌乱地四处瞎瞟,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我关心同学罢了!”
“是吗?”他慌乱的反应反而印证了他的心慌意乱,身为学神的逻辑总算在这一刻发挥了一点作用,在这段感情中从来没得过回应让清傲的学神变得小心翼翼,直到今天感受到少年的回应,他才缓缓拾起了一些自信,眼神牢牢跟随少年的脸,察觉到少年颤动的眼睫,半响,裴修轻笑道,“沈同学是对每一个同学都这样关心,还是只关心我一个人?”
沈时月倔强地不回他,哪怕头被男人捧着不能动,眼睛也紧紧闭着,一副打死不松口的样子。
裴修心念一动,凑上前吻了吻少年柔软的唇瓣,那是一个很轻柔的吻,却蓦然让沈时月的心愈发滚烫。
快要坚持不住了。
沈时月紧闭的眼皮轻轻跳动,呼吸愈发急促。
突
', ' ')('然,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叹息一般低沉呢喃:“告诉我好不好,沈时月,你喜欢我吗?”
扑通——
心跳如鼓点般跳动得厉害,沈时月喉结轻滚,缓缓睁开了眼睫,他看到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睛,炙热又虔诚,里面盛着他的影子。
疯狂跳动的心跳让沈时月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脑中的答案却清晰无比。
“喜欢。”
少年软糯清甜的声音莫名坚定,两个字斩断了两人之间所有似是而非的可能性,只留下最后那个唯一选项。
沈时月想,裴修的眼神不是枷锁,那是世间最温柔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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