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行远在旁边恰着不为人知的柠檬。
他刚入宗门时除了初一段时间被孟云池带过一阵,剩下的年岁里都在闭关野蛮生长,哪里曾有过这番待遇。
“师尊,这小狐狸贪心吃不饱,你再喂就要给他撑坏了。”
孟云池回神,伸手摸摸对方吃得圆滚滚的肚皮,将狐狸崽提起来,“吃得够多了。”狐狸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嗷呜~”
孟云池:“……”
孟云池败下阵来,“给你一块,不能再多了。”
狐狸崽兴奋的摇了下尾巴,像条狗子一样舔了舔他的手。
孟云池手指微动,揉了揉幼崽特有的柔软细毛,有点上瘾。
闵行远仔细观察半响,忽然发现他的师尊,原来——是个绒毛控
原形滑溜溜全身鳞片没毛的闵行远:“……”
失了某种先机。
夜晚过后孟云池带狐狸崽去了灵泉,对方一头扎进灵泉池水里狗刨游得欢快。孟云池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水面,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狐狸崽游回来用鼻尖拱了拱孟云池的手,邀请他下来狗刨。
系统:这可使不得,傻孩子快看看旁边那个人已经可以用目光杀人了。
傻孩子毫无知觉。
傻孩子对着孟云池嗷呜嗷呜。
“师尊,灵泉水寒,让它别游那么久,差不多就回去了吧。”
孟云池思忖片刻:“也好。”它朝狐狸崽招招手,在对方游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提,狐狸崽离开了它的快乐源泉,立马又可怜兮兮的叫唤起来。
孟云池用备好的毛巾将它裹起来,一边走回去一边替它擦干毛发。
狐狸崽见卖惨没什么效果,呜咽一声钻孟云池怀里,随后嘤嘤嘤的在里面假哭。
闵行远:聒噪。
三日后邵月殿迎来一个客人,是个许久不见的熟面孔。
相国相貌几与四十年前无异,留着两小撇胡子,像个神棍。
相国请孟云池去齐国看郑颉皖最后一眼。
郑颉皖快要死了。
早年的魔气侵蚀给他的身体留下隐患,加上后来的常年忧虑,为齐国之事鞠躬尽瘁,郑颉皖的身体逐渐透支,终于在两年前的时候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终究是个凡人,受岁月蹉跎,身体每况愈下,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孟云池听罢沉默良久,应下了。
人界立秋,气候已经微凉,屋舍阡陌上落了不少枯枝黄叶,踩上去喀吱作响。
孟云池避过一个泥泞水坑,仰头去眺望远处那座拔地而起的高耸皇城,淮安。
现在的淮安之繁华已非往日可比,郑颉皖开创的盛世景象,已成了许多异族人向往之的地方。
琳琅满目高楼起,百里长街夜不眠。
他身形一闪,原地缩地成寸,瞬息间到达皇宫里。
寝宫静悄悄的。
平时来往的宫人都不见踪影,孟云池抬脚往里走,拾阶而上,越过宫门大殿,看见了屏风后面床上的一个身影。
他绕过屏风去看,只看见一个花白头发的人,转头看着窗外。
郑颉皖收回投在窗外的视线,回头淡笑道:“你终于来了。”
对于修士来说四十年不过弹指一瞬,对于普通人来说,四十年却已是倥偬过了大半生。
郑颉皖老了,面容不复年轻,颊上带着病态的青灰,已经半边身子踏入了黄土。
他眯了眯眼,似乎有些看不清,轻声道:“仙长能走近前来些吗?”
袖袍拂地轻踏而过,孟云池走到床边,但见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执起孟云池的手放到唇下,说一句“唐突了”,随即将唇覆上去,克制的一触即分。
孟云池没有拂开。
“前半生戎马,后半生却困于朝堂勾心斗角,纵是这帝位坐拥万里江山,但我从未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郑颉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股苍老的意味:“这位置坐得并不舒服。”
兢兢业业之余还要应付各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制动平衡,心力交瘁。
“仙长,大齐繁荣盛世,江南十一年水患已整治,我在位四十九年,再未有一天懈怠过任何事情,”郑颉皖垂头捏了捏金丝锦被:“当初你说的,我做到了。若是不托相国去寻仙长,恐怕我到死也无法再见仙长一面。”
“但我也该知足了,”他眼里慢慢露出豁然之色,“经年锦衣玉食,这万里河山皆为我笔下水墨,任我着色,还有什么东西得不到呢。”
即便有求而不得,但追逐间也不失一番风景,他虽然永远都追不上了,但至少心境上也有了一些变化。
与孟云池相见已经了了他最后一番心愿,郑颉皖靠着床榻,神情间有几分强撑过后的疲惫,望着始终一语不发站立的人,笑道:“仙长天人之姿,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修士啊……”他眼里有几分向往,喃喃道:“无拘无束,凌云恣意,真好……”
“……”
孟云池轻叹一声:“陛下能放下也是好的,有些东西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追逐不得,失足就要跌落天际,将自己赔进去。”
“画中人不是我,虽然生得和我一模一样,”孟云池拢袖慢慢道:“陛下也是时候将那画中人在你心中的影响摘除了。”
“是么?”郑颉皖摇摇头,不置可否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