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呢?
身边的被窝已经冷掉了,人早已不知走了多久。
闵行远愣愣的摸着孟云池的枕头,下床在房内转了半响,眉眼一凌,身影瞬间出现在房外屋顶上。
没人。
方才他分明感觉到这里有视线。
屋子旁的巨树枝头微微下垂,然后哗啦啦落了一堆积雪,再颤悠悠的弹回去。
没什么异常。
闵行远掌下一握,出现一把剑,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抬手挥出一击,剑气扭曲空间径直扫过巨树,上面的积雪全部抖抖嗖嗖掉落下来。
反击来得猝不及防,对方的剑气差点从旁剐中他的脸。
闵行远凝神细看,眼睛一闭一睁,琥珀色其间光华流转。
他足尖一点,身形已疾射出去,同那藏在雪堆里的偷窥者交锋在一起。
剑光闪烁,铿锵声里带着狠绝的力道,招招致命。
对方的路数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想被他认出来,混杂了很多散修的招式,偏偏被他运用得很是灵活。
闵行远甚少碰到过这样的对手,一时起了兴趣,愈战愈勇。
对方一袭黑衣,面容被施了术用黑雾掩盖,缠斗间逐渐力气不敌,最后被闵行远提剑一扫,荡开的剑气划过他的右肩,余韵深入骨肉,黑衣人手中剑险些被这一下脱手而出。
他咬牙反手一击,冒着被斩掉一条手臂的危险用手中剑横扫而开,径直划向闵行远的脖颈。
闵行远的身体往旁边微微一偏,对方循住这一点空隙弃剑而逃,身形一转便往后掠开许多距离。
闵行远伸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缕血丝,他仰头,正巧看见黑衣人一跃而起消失在月下的身影。
那身影被月光一映衬,闵行远看得直皱起眉来。
那似乎不是黑衣,那人穿的是一身紫衣,只是在黑夜里显得暗沉如黑衣而已。
闵行远收剑回房,忽然想起来房子旁边那颗树被他削秃了一半。
那是师尊四十年前种下的槐树。
他看了看孟云池没回来,又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亡羊补牢般把断枝搭回树枝上,以便第一眼看不出来。
虽然迟早都要暴露。然后回到房间躺床上的闵行远越想越觉得自己有毛病。
两刻钟后门被吱呀一下轻声打开,有脚步声缓缓踏上前来,停在床边。紧接着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对方似乎正在褪外衫,窸窸窣窣片刻,锦被被人掀开,有人躺进来。
孟云池用灵力将自己身上的冷气全部驱走,这才靠近了闵行远,接纳对方一碰到暖源就钻入怀里的动作。
耳边响起略显低沉的声音:“那树是谁弄的”
闵行远瞬间装死。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师尊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去注意一棵树
孟云池仿佛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哪有树的尖细末端长主干上,枝干部分朝天长的你是不是挂反了”
闵行远:大意了。
他哼哼唧唧,试图蒙混过关,“天太黑,没注意到。”
“是么。”孟云池意味深长。
人界里一孕傻三年的说法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闵行远将事情完完整整跟他说了,孟云池听了一半,眉头微动:“你就这样同他动了手”
“是,他被我砍伤了右上臂,不出五日难以愈合。”
孟云池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细小伤口,指尖蓄上灵力,“以后莫要和别人轻易动手,别出事了,想想你师尊他老人家以后要是看见你哪天因为打架斗殴缺个胳膊少个腿,会不会受不了突然心梗发作。”
闵行远修为早已恢复了前世七成,断不会出现被人压制的情况,但他还是团在孟云池怀里,满脸小鸟依人的乖巧道:“好的师尊。”
孟云池拍拍他的脑袋,“睡吧。”
冬飞不知不觉被挤到最外围,委委屈屈的扒着床榻不让自己掉下去。
闵行远的呼吸渐趋平稳。
孟云池并未闭眼,望着窗外月光下惨白的一片雪。
若说紫衣人,他记忆里便有一个最常爱穿紫衣之人。
十二魔主之一,琅月,他曾经的部下。
早已死在乱战里。
冬飞第二天是在地上醒来的,它站起来看了看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感觉这世上没有爱了,背影悲伤的走出屋子。
闵行远眼睛睁开一条缝,心安理得的窝在被子里继续睡,他变作原形,碗口粗大的身体,抖了抖长须,龙角将锦被顶出一个豁豁口,呼呼漏着冷风。
孟云池:“……再小点吧。”
再小点就缠不住师尊了,闵行远迟疑的抬起头。
孟云池:“……算了,我起床了。”
闵行远扒拉着爪子过来眼巴巴望着他,见孟云池果然起身穿衣,于是马上变回了他最小的形态——细细如黑蛇一般的状态,顺着孟云池的腰身爬到他脖子那儿,盘在上面不下来。
孟云池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尾巴,“真要这样盘着”
闵行远:“要这样。”
“那你可盘稳了,别不留神摔下来。”
“好。”
于是当天邵月殿的仙婢都看到她们的主人脖子上缠着一个黑色的冷质项圈,引人视线,然而凝神细看又发现这是只鳞片黑亮的灵宠小蛇,睁着一双黑豆小眼偶尔转头看看她们,更细看时,便发现这只黑蛇还长着四只小爪子,脑袋上顶着嫩嫩的幼角,一碰就掉似的,怪神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