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前。
“……雪佑。”
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正和唐子亚说说笑笑的程雪佑停下脚步，扭头就看到苏嘉成穿着身西装走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 苏嘉成显得更加淡漠疏离。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曾经相爱的女友……
“苏嘉成……”
程雪佑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双手都紧紧握成拳头, 一滴冷汗从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却是不敢抬头看他。
唐子亚立即挡在了她的面前：“苏嘉成，你怎么在这里？！”
苏嘉成停下脚步，单薄的唇角微勾，意味深长道：“嗯,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雪佑,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了图南的站台小姐？”
听见他把自己形容成“站台小姐”，程雪佑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当初跟苏嘉成在一起的时候, 为了符合他苏家的“豪门准媳妇”的规矩, 整个大学期间，她连一件过膝的裙子都不敢穿的。哪怕是夏天，也要穿个长袖和长裙, 半点不敢露出“不端庄”的一面来。
即便如此，苏嘉成都经常对她的衣着评头论足。
不是：“这种涤纶的便宜料子, 我们家里人根本不会穿。”就是：“你的衣服都太不大方了, 怎么不多准备几件晚礼服？！”
但是今天, 她终于穿上了漂亮的小短裙, 却在他背后……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但很快，她想到了姐姐的话：“那些人都在赞美你”，她就回过神来，定了定情绪，一字一句道：“我不是站台小姐，我是图南的模特，我是替姐姐宣传我们的游戏，你别乱说……”
“沈婵让你这么穿的？”苏嘉成嗤笑道：“你真的是……很容易被你姐姐给操纵啊。”
“苏嘉成，你说什么屁话？！”老唐听不下去了，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说老板娘操纵她？！我看是你操纵她才对！雪佑在你身边的时候，连看也不敢看我们这些男同学一眼，保守的跟个阿拉伯妇女一样，结果你呢？！她保守的时候，你在外勾引沈婵！她现在活的自信了，你就看不过眼了，说她被老板娘操纵，我说——你当别人跟你一般傻吗？！你分明就是自己进不了图南，羡慕雪佑能进图南，眼馋不是？！”
哼哼，几句话想糊弄他唐子亚？！没门！
谁还不是高考考进去的清华？！苏嘉成搞什么心理战术，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听到这里，林玛击节赞叹：“唐子亚你厉害啊！你牛！”
——这些话要是她在场，就是她骂苏嘉成了，没想到唐子亚也知道打蛇七寸。
“没什么，没什么，小意思。”唐子亚觉得刚才骂的根本不够狠。
话说，他骂完以后，苏嘉成的神情恍惚了那么一下，然后手扬了起来……一刹那间，他那精致伪装的面具几乎都要脱离，露出狰狞的面目来。但是下一秒，苏嘉成绕过了老唐，只是冷声道：“我不跟你废话，沈婵现在在哪里？”
唐子亚更加看不起他了：“呦，你以为我们老板娘瞧得上你？！”
苏嘉成冷笑道:“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瞧不上？我们马上就是同行了，同行和同行之间，总该打个招呼吧？”
“同行，什么同行？”唐子亚觉得他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家视觉游戏，是我投资开的，”苏嘉成大言不惭道：“我们的第一款手游《海洋计划》正在开发中。你说，这算不算同行？！”
“海洋计划？！”唐子亚想起来了。
——杭州软件园最新开了个工作室，叫“视觉游戏”，产品就是“海洋计划”。
——不仅舰娘题材和“碧海蓝天”类似，连画风都十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图南的美工跑去这家视觉游戏了。
“你……”唐子亚真的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要点脸好吧？！舰娘的题材是我们图南做红的，你居然开个工作室，分我们的红利？！我说，苏嘉成，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不是吃女人的软饭，就是和女人抢饭吃！”
“什么抢饭吃？别说那么难听。”苏嘉成也是嗤笑道：“你们图南，难道就那么干净吗？我记得，二测的时候，图南还涉及到版权问题？怎么，我们做个同题材，既不是抄袭你们的软件代码，也不是抄袭你们的原画，干嘛这么激动？”
“……”两人同时沉默。
图南当年涉嫌抄袭日本原画的那段黑历史，老板娘都跟他们提到过。那是图南最为不光彩的一段过往，好在只有内部人知道，外部人不清楚。
但是听苏嘉成的意思，他知道当年图南是因为侵权的问题，才撤走了一测的部分立绘的？！
“……苏嘉成，”还是程雪佑说出了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激动，我不是针对你，”苏嘉成淡淡道：“我只是在想，反正北京的工作也辞掉了，这半年没事干，干脆投资个游戏试试水吧。正好，杭州这边有人在开发这个题材，我借不了沈婵的东风，总可以借一借别人的东风吧？”
“东风？”唐子亚觉得他就是嘴硬：“我看，你就是眼红沈婵比你会赚钱，所以想过来分一杯羹。不是我说，苏嘉成，你工作两年也没积攒下几个钱吧？你该不会是跟你父母要了这一笔钱，过来开了个工作室？！”
听到这话，程雪佑也不自觉正视着他—— 苏嘉成在北京的工作只够开销的，他肯定不是拿自己的钱来投资的。
“……”苏嘉成沉默片刻，才道：“你们也知道，沈阳的地产这些年不景气，我的父母不想让他们的儿子也是个卖房的掮客，总得另外开辟一条生财之道。而沈婵的经历让我明白了：手游行业欣欣向荣，真的很不错。所以，我给我们家族找了这个生财之道……”
说完，苏嘉成随即微抬下巴，好像他说这一番话，着实是为了家族煞费苦心。
但唐子亚要笑了：“苏嘉成，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看你就是不甘心输给沈婵吧！”
“苏嘉成，”程雪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道：“你和我有矛盾，那是我们的事情，和姐姐无关！请你别妨碍姐姐的事业！”
她听得出来，其实苏嘉成还是在报复沈婵。
当初沈婵把他赶出图南的时候，或许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