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你照顾王爷太不小心了。”叶芷被辣得眼泪直流,她重重地咳嗽两声,“快,端两盆水,再找点白醋来。”
常青也急了,“热的,凉的?”
那辣椒可是他带进屋的,王爷要是因为这些辣椒导致身体出现什么症状,他可就成了罪人了。
连惊带吓的,常青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芷:“温水吧。”
常青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叶芷跪到榻前,着急地观察裴雾的表情,轻声道:“王爷,是不是很疼?”
她被辣得眼泪不受控制,跟喷泉似地哗哗往下淌。
她手上沾了辣,也不敢用手去擦,用袖子更不敢,她怕越擦越乱,到时候浑身都会辣疼辣疼的。
裴雾脸上额头上辣疼,他知道,但这点疼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他可以平静无波地忍过去。
可叶芷像天塌下来一样,着急忙慌地对他,关心他。
他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慢慢撩起眼睫。
眼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恍若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她忧心如焚,不能自已。
裴雾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更强烈了。
世上,竟有人如此心疼自己。
叶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看到裴雾依旧是傻呆呆的表情,心里是又难受又上火的,难受的是,痴傻的人受罪也说不出来,上火的是,常青照顾人竟然能把人给照顾成这样。
常青很快将温水和白醋送了进来。
叶芷先接过白醋,往手心里一倒,她用指腹沾着往裴雾的额头点去,动作轻柔而小心。
“王爷,要是疼你就吱一声,别忍着。我动作快着点儿,一会儿就好了。”她一边往他脸上、额头上擦白醋,一边劝他,“以后啊,不知道或者不懂的东西,不要随便碰。要碰,得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碰,像今天这样,你岂不是受了大罪?”
她转头责怪常青,“常公公,不是我说你,王爷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明知王爷心智不全,像辣椒这种东西,你怎么可以随意放置?你要照顾不过来,可以多叫几个人手,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眼泪流得太凶,她说话时不自觉带着哭腔,可她没办法控制,她得先料理完裴雾才能料理自己,只能任眼泪汹涌澎湃。
可看在裴雾眼里听在裴雾耳里,却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女人眼泪扑簌簌成串滚下,鼻尖泛红,间或抽动一下。嘴唇像是伤心过度被牙齿用力咬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说话时含着浓重的哭腔,吐字不清晰,却字字敲在他的心上。
即便是如此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帮他料理脸颊时,动作却分外地轻柔,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
她是心疼他,是担心他,关心则乱,遂哭成这样。
他强硬无比的内心,因了这些狂飚的眼泪,在这一刻变得柔软无比。
他被她感动了。
第27章圆房
叶芷哪知道自己被辣出来的眼泪会阴差阳错地感动裴雾,她仔细小心地涂完白醋,停了会儿,又用温水帮他洗净。
仔仔细细洗完,她表情期待地问他:“王爷,感觉可好些了?”
她舌尖的辣疼感最为强烈,说话时,舌头都不敢捋直了。
裴雾不忍心她忙碌,难得一次没有装傻,痛快答道:“好了。”
叶芷长舒一口气,赶紧蹲到盆子旁边料理自己。
喝了点儿白醋,再用温水漱口,叶芷的眼泪总算止住了。
她让常青帮忙换了盆水,洗完脸后,用巾帕拭干净。
终于活过来了。
她神清气爽地走回床榻边上,用手背触了触裴雾的额头,一点儿也不烫,她想了想,忽地俯下身去,额头相抵,还是不热。
她终于放下心来。
“常公公,好好侍候王爷,我就先回去了。”
叶芷安心回烟雨轩休息,裴雾却躺在床榻上发呆。
常青早把辣椒给收拾了,他跪到床前,“王爷,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早该把那些碍眼的辣椒拿走。”
“不关你的事,你下去吧。”裴雾身子往里一侧,说道。
常青唯唯喏喏地退了出去。
此刻的裴雾,内心翻涌着一股别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
他人生的分水岭发生在六岁那年,那时的他,年少懵懂,每天有宫人侍候,他除了学习读书便是吃喝睡,人生并无烦恼。
直到那一天,他担心父皇的身体,一个人悄悄跑去御书房见皇上。
却无意间听到了几个大臣劝谏皇上杀了他。
他吓得两只眼睛惊恐地瞪圆了。
大臣们说了很多,他没全部懂,但知道,他的存在妨碍到了父亲,所以,他不应该活着。
他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会惩罚那些说要杀他的大臣。可父皇没有,父皇表情沉重,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因为大臣的胡言乱语,父皇竟然对他起了杀意。
小小的人儿,内心下起了鹅毛大雪,无数片雪花堆积到一起,将他的心,重重包裹住。
自此,他的心被冻住了,再无人能闯进去。
而今天,他冰封的内心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他听到了雪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