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虚简直莫名其妙,内心之中一堆羊驼跑过,瞬间绷紧了背脊。
宁子虚是个善于接收眼神,分析眼神的人。官蕴虽然只是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可宁子虚就是觉得自己已然从官蕴眼里面瞧出许多东西。
类似你我心照不宣,你也应该懂得起,你该帮我说说话之类——
可是自己认识他吗?当然也不能说不认识,千年前是见过几次面,但绝对算不上熟。
宁子虚忽而后背发寒,感觉有一个大阴谋。
一向只有宁子虚搞别人,算计别人的份儿。然而如今,他隐隐觉得熟悉套路似乎要用在自己身上。
自然没有人会帮官蕴说话。
此人诈死,行鬼魅之道,一身邪毒之气。故而此刻,他再怎么费心攀咬楚凌霜,也显得理屈词穷。
反倒是楚婉滢咄咄逼人,嗓音清清脆脆:“这若干年间,你暗施手段,将清月派的长老一个个的折磨至死。就连文真人,也早非活人。只不过你怕事情被无妄城知晓,惹得兄长的怀疑。故而,你也做得十分低调。官蕴,你早将文真人制成了人偶,随意操纵。清月派已然没落,文真人又时常闭关,故而清月派弟子也是无人察觉。等逮到机会,你更以此污蔑。”
那日来魁都指证楚凌霜的文真人,自然早非活物。不过官蕴心机十分狡诈,引来天雷毁之,彻底毁去了那副躯壳。
官蕴心中冷锐,这些也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清月派毕竟并不是小门派,对付那些结丹修士,也花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对付不了楚凌霜,只能拿这些小喽啰泄愤,难道他十分痛快吗?
有人不觉发现,那晶石里影像中文真人面颊之上凝结的怨恨神色,与眼前的官蕴如出一辙。
当初官蕴被逼诈死,内心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憎恨,这其中他最恨之人当然是楚凌霜了。他不但要让楚凌霜名声扫地,而且声誉尽毁。楚凌霜不是最喜清白?可他偏生要毁去楚凌霜干干净净的名声。
然而当着众人面,官蕴也是冷冰冰说道:“这些我没干过。”
纵然今日他离不开魁都,也没什么相信他,可是他是不会松口。只要官蕴不松口,那么这件事情总会有一些瑕疵恶心人。
楚婉滢不依不饶:“泣雨剑剑魂本来正义凛然,为何会毁了去?是你本不是官蕴,还是你做了什么什么恶毒之事。”
官蕴蓦然厉声:“我是官蕴,我自然是官蕴,神魂为证,我就是他。”
楚婉滢手指间多了一枚小小的珠子:“当年文真人,就是携此珠来无妄城告状。否则,兄长也不会愿意相信挚友会变成如斯地步。此珠,是在文真人修炼洞府之中寻觅——”
官蕴蓦然冷笑:“胡言乱语,文真人修行洞府早被仔细搜过,哪里会有这记录过去的流尘珠。”
楚婉滢此举,不会是虚言恐吓罢了。无非是,想要引诱自己上钩,言语露出破绽。
这等小手段,简直是可笑之极。
他淡然冷笑:“我自然不是说我搜过,不过玄府魁都几拨人马都去寻我那师尊,什么都该搜过了。”
果然,楚婉滢不易察觉的轻皱眉头。
楚凌霜更不免想起,当年自己嘱咐文真人毁去此珠。
友人已逝,他也不愿意再毁及官蕴的名声。
然而楚婉滢却一副极笃定的样子:“你自然是仔细搜过,却不知文真人将此珠藏于房间画中。”
官蕴嘴唇动动,以他仔细,自然也是搜查过了,那画中空间什么都没有。
楚婉滢果真狡诈,千方百计套自己的话。楚凌霜这个木头,如今倒是添了个聪明伶俐的妹妹。
然而楚婉滢并非虚言恐吓,她手掌一挥,那枚流尘珠顿时也是飞向了半空,人前吐露影像。
不错,当初楚凌霜是让文真人毁之,可文真人面上答应,却并没有打算当真那样子做。
楚凌霜是不明白这些小门派掌门的心思的,他以为官蕴已陨,这颗珠子留下来也是没有用。
可文真人想法却不一样,他倒也认为官蕴果然死了,防的却是楚凌霜。文真人也担心楚凌霜计较这桩丑事,故而会为好友杀人遮掩什么的。总之,大家既然并不是很熟,还是防着几分才好。文真人私底下,也是留了一手,私底下把料给留下来。
楚凌霜乃是个君子,文真人自然也没能用得上。反倒是最后,此物如今落入楚婉滢的手中,用以证明楚凌霜的清白。
如此,当年官蕴残杀同门满面的影像,顿时亦是浮起在众人面前。
十四岁的阿兰,是这个家最小的嫡亲神魂传承。她爱打扮,很是漂亮,年纪也很小。在她乌鸦鸦的发间,轻轻别着一枚钗,却也是光润剔透。后来她的面颊、发丝上都染满了鲜血,连同那枚发钗,皆已然染遍了鲜红。
泣雨剑刺穿了这个孩子胸口时候,剑中神魂也是就此消失。
这也使得官蕴大受打击,心神微乱,竟没有留意这个女孩子发上明珠乃是一颗流尘珠。
官蕴染上鲜血的面孔显出在众人面前,使得他当年恶行也是如此曝光。
当年文真人就是让楚凌霜一观此景,方才使得楚凌霜不得不动摇。
官蕴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不知晓楚婉滢从哪里搜出此物,就是这颗流尘珠,两次让他万劫不复。
而楚婉滢呢,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如今官蕴已然证据确凿,洗刷了无妄城的污秽。不但如此,他们还赢得十分漂亮。
可是就在刚才,楚婉滢却禁不住轻轻的一皱眉头。
只因为就在刚刚,楚婉滢觉得官蕴说的话儿,也颇有几分道理。此等狡诈心狠,善于隐忍的凶徒,自然也是会小心谨慎,将洞府搜了又搜。若那时候文真人当真留下这个证据,怎会不被官蕴搜走?直到楚婉滢再一次令魁都弟子搜寻,方才觅得此珠。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却也是到底冲淡了楚婉滢此刻该有的欢喜。
阳光下,百里聂欣赏着眼前画面。
官家这一对亲兄弟,都是面色古怪,极是难看。
然后百里聂就叹了口气,不觉轻轻的说道:“官蕴,你壁虎断尾,诈死避罚,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知晓,我们大家都是会犯错误的。只不过,你为何不肯跟你妻子说一说,惹得兰霜情居然因为你的诈死殉情。他对你如此的情深意重,却终究是你害死了她。唉,如此思之,我也是为了这个薄命的女郎心疼。”
大魔头居然忽而多愁善感,开始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