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奸细,并不是一件如何令人快乐的事情。
乃至于百里聂的眼底,添了几分阴郁狠戾。
魔人凶狠狡诈,百里聂不但活着从阴山归来,还狠狠坑了司无意一把,教唆人家哥哥拍死了亲弟弟。
楚婉滢心忖,看来百里聂还没有从角色中脱离出来。
否则以百里聂的智慧,也会将这些掩饰得□□无缝。
阴山之事,百里聂并未对别人提及,没有让此事成为他人生中的功劳。又或者,其实他心里面是很讨厌这么些事的。
百里聂心情显然很不好,他握着小寒的手坚如磐石,可眼底深处,却眼波微凛。
可能有些事情,对于他而言也不是那么问心无愧。
也许对于百里聂而言,之前精英式的高人一等不过是夸夸其谈,打打嘴炮草人设。真干了某些事情,那他也不能当真视若草芥,就算,是魔人之命。
无论如何,楚婉滢看不到他内心活动,也做不了太多的理解。
她只看出这个时候百里聂情绪上有些不对劲儿。
然而李芸却看不出来,说到底她从来不是懂百里聂的那个人。此刻她沉迷于自己个人感情的陶醉下,满心都是自己酸酸甜甜喜欢。
“百里,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了?你可知晓,我对你,可是挂念之极——”
百里聂大约并不怎么喜欢听到别人问他去向,一瞬间眸子也透出了不耐,然后唇角却不免挂起了笑容:“可没了李师妹的纠缠,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李师妹,你要我怎么样说,你才肯离我远一些呢?”
李芸的梦被百里聂打了个粉碎,她的眼里终于流露出恨意!
一个男人迷人之极,无比优秀,而你喜欢着他,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只能忍受对方的轻蔑和不屑——
你在他眼中,就好似一棵枯草,就像是路边的石子,无足轻重,没有半点用处。
李芸含忿离去,而百里聂反倒一副轻松的样子,只觉得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清静。
仇恨的种子,就这样子探入一个女子的心底,使得那份不甘日益滋生茁壮长大。
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的奇妙,可能李芸也不知晓,有一日百里聂的命运会落在自己的手中。
眼前场景又生变幻。
房中流淌浓浓的血腥之气,躺着唐庭、石惠夫妻的尸首。
凤凰一族早已陨落得差不多了,只剩百里聂和凤凰花。唐氏夫妻便是名义上的养父母,照拂残存于世的凤凰一族。
百里聂到枯云山宗时,已然十四岁,又十分机智早熟,故而跟养父母相处也不多。
这夫妻二人,也更疼爱凤凰花一下。
平日里,百里聂和他们也并不如何的亲近。所以这对养父母因为凤凰花跟百里聂闹翻,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据闻枯云山宗弟子赶到时候,便窥见地上的两具尸首,百里聂正好在此。
又不知为了什么,萧暮云态度古怪而严苛,非要百里聂拔出手中之剑,以验剑锋之上可沾血怨之气。简而言之,萧暮云这个师尊,就因为百里聂在场,因而对他百般怀疑。
在场的枯云山宗弟子都觉得奇怪。
百里聂似乎也十分古怪,隐隐有着怒火:“师尊,徒儿的剑,被人盗去了,我自然也是清白无辜的。”
不过萧暮云没听进去,而别的弟子也觉得奇怪,不大能相信。
到后来,萧暮云与之搏杀,师徒二人生死相搏。
那些吸引了枯云山宗弟子全部的注意力,因而没有留意到其他。
李芸心情却十分复杂,下意识离远一些。一个人若然太在意一些东西,那反而是不能认真吃瓜,毕竟黑粉跟路人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她居然留意到,唐庭还留了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去。
她心砰砰的跳,看着唐庭眼底灼热的光芒。
唐庭吃力的,缓缓说道:“不是,阿聂,是,凤凰花,她,她已坠魔道——”
那样子结结巴巴的话,使得楚婉滢心中巨震。
她不知晓凤凰花为什么要杀人,要做这么许多事情。
只是,只不过——
楚婉滢吃力想,只不过百里聂有可能是清白的,当真什么都没做过。
楚婉滢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不敢这样想。
然而若真有这种可能,百里聂这么些年在魁都的岁月又算什么?
这又是怎么样一个悲凉的故事。
楚婉滢心乱如麻,再无法维持如水的心境。纵然她早就知晓结局,可是这一刻却忽而希望李芸大叫,将外边的枯云山宗弟子都叫回来。
可这些已然是成为定局的回忆,本已然不可改变。
这些本是属于李芸的记忆,她更能深层次沉浸式的体验李芸的心理。
而这滋味绝不会很美妙。
李芸情绪十分激动,百里聂看不起她,诸多羞辱,视她无物。这个骄傲的男子,可曾想到他的命运会落在了自己这个卑微的女子手中?
那么如今,她便要做一件事情,彻底掌控百里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