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滢下意识揉揉自己额头:“我头疼。”
百里聂迅速捧着她脑袋左右端详:“头疼?怎么会头疼?是真气不顺畅吗?”
他下意识扣紧了楚婉滢手腕,想要检查楚婉滢的身体状况。
不得不说,他对楚婉滢十分关心,担心之极。这份神色变化,是演不出来的。
楚婉滢抽回了手掌,眼珠子闭了一下,再睁开。
她嗓音还是跟平时一样淡定:“只是稍稍晕了一下,不要紧的。”
百里聂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松了口气。
窥见百里聂瞬间,楚婉滢下意识忽视心中震撼,反而纠缠于细枝末节。及百里聂手掌再次握住她手臂时,方才她下意识忽略的声音却顿时重重回荡于耳边。
百里聂,他是个魔人。
她仍然假装看不见,由着百里聂扯着他走。
有些东西纵然猜测出几分,可当真被证实时,也无力抵御内心的震撼。
楚婉滢心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想起了自己窥见的那个属于李芸的故事。
死去的李芸,也不过是百里聂人生的旁观者。
她本不大懂为什么当时的枯云山宗宗主那般待百里聂,如今也是渐渐明白过来。
一个新生的门派,有一位出色的弟子踏足半仙之境,本来也该备受器重?萧暮云本也应该,更加谨慎一些。
这一切,也许因为萧暮云对百里聂心生怀疑,并无信任,因而会忌惮百里聂的魔人之魂。
见着尸首那一刹那,只怕这位枯云山宗宗主,就已然如惊弓之鸟了。
这或许对楚婉滢也是一种警示,一个人若然太过于多疑,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样子想着,楚婉滢内心之中,也渐渐平静下来。
两个人在雪地上行走,将足下的雪踩出了吱吱声音。
她瞧见百里聂面颊之上浮起淡淡的欢喜,显得甚是开心。
楚婉滢使得自己双眸,仍然是一派茫然。
“昨日魔人右使退去,也不知晓,是否会去而复返。”
楚婉滢忽而开口,缓缓说道。
百里聂此刻内心充满了熏熏的甜美,并不大有兴致想起宁子虚。楚婉滢这样子说,他也有几分漫不经心。
“这位前仙首,如今也不过是惊弓之鸟,畏惧魔人将他处置。他怎还会冒险,有心思寻咱们晦气。”
唉,楚灵主,咱们相处的时间未必有多少,为什么要说那种很恶心的东西?
楚婉滢微微一顿,然后缓缓的说道:“有时候,我也很唏嘘,仿佛他这位玄府仙首,不过是昨日的事情。那时候,他善于网络人心,很受玄府天玄修士的尊重。若不是揭露他是魔人,他是不会从玄府仙首位置上退下来。”
从前楚婉滢仇视他,畏惧他,为了生存,一定要将宁子虚给拉下来。
如今她对宁子虚的厌恶依旧,不过却能以冷静目光审视这个敌人,这也是一种成长。
百里聂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也流转一抹不快。
他侧头微笑,嗓音里听不出一点生气,眼睛却是闪闪发光:“可谁让他是魔人呢,魔人之血就是污秽,楚灵主,我知道你讨厌他。”
若只听百里聂说话的口气,他仿佛也不过是作为一个人族修士,有感而发,充满了对魔人的厌恶。毕竟百里聂本来就善于演戏,很擅长隐匿自己的情绪。
只听他说的话,谁也不会猜到,百里聂是个漂亮的魔人。
楚婉滢却说道:“其实我那么说,并不是真觉得,魔人生来就一定很是污秽。那不过是一种立场,是在这个位置必须喊出来的一个口号。我要利用人族修士对魔修的仇恨,将他拽下仙首之位。”
“他是鬼武王之子,为复仇加入玄府。只因他运气太好,一路扶摇而上,居然成为玄府的仙首。如果,他没有用各种手段铲除异己,如果他没做那么多残忍卑鄙之事。那么,就算两族仇恨极深,就算我人前也会对魔修展露不屑。可是,其实我心里并不会在乎。只要他,当真能让九州人族和平安宁,皮下是人是魔有什么关系?”
百里聂凝视着楚婉滢,眼中神色变幻,似在思索什么。
楚灵主是知晓了什么,又暗示什么呢?
百里聂淡色的唇瓣却扬起一抹笑容:“楚灵主,你为人真是太好了,难怪我那么喜欢你。”
此刻百里聂头发与眸色都渐渐变为漆黑,与人修无异。
他没问楚婉滢眼睛好没好,如此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楚婉滢方才轻轻揉上太阳穴。
楚婉滢认真脸:“我眼前好像,嗯,隐隐约约,能瞧见一点光了。”
百里聂嗓音也透出了惊喜交加:“真的吗?楚灵主,如今你真元恢复,眼睛受到休息。这样子,才对你眼睛有好处。你应当知晓,我是很关心的。”
他双手按住了楚婉滢的肩膀:“你试试,能不能看见我了。”
接下来表演,很考验楚婉滢表演的层次性。她眼珠子渐渐褪去呆滞,变得凝动,还染上一些小小的欣喜与激动。楚婉滢心里却是在吐槽,这是干什么?明明这里只有两个人,又没别的什么观众。他们两个奇葩,是否也是太过分了。
毕竟彼此之间,本来也是心照不宣的。
百里聂俊美脸颊也不觉浮起了感动之色:“楚灵主,你果然恢复了。”
楚婉滢正欲说什么,身躯周围却也顿时萦绕了一股子云雾丹气。
一个修士即将结丹,便是这个样子的人。楚婉滢一番吐纳,面颊之上也不觉透出了莹润之色。
当初她与宁子虚在合情壁前断情,受其反噬,故而身躯孱弱。如此一来,只怕也是再不能踏足高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