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今早横死,他们诬陷是我所为,张迪在黎城县一手遮天,仵作也不能帮民女伸冤!公公出身司礼监,身侧高人颇多,还请公公帮帮臣女!”
顾言看着贵在地上的江霏微,血都弄脏了脸,她也不在乎,瘦弱的身子崩地紧紧的,很是信任地看着顾言。
信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头一次听说找太监申冤的。
他向来讨厌没有意义的事情,可这次,他难得生出了几分兴趣。
“性命攸关,咱家去看看。”
顾恭在后面差点笑出声,这话由干爹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张迪见他真感兴趣,连忙阻止,“这可不妥!万一惊扰了您可如何是好?”
“张大人不必担心,咱家见过的亡命人,比您认识的活人还多呢。”顾言笑着,见对方终于闭了嘴,方看向还跪着的江霏微,“小丫头,还不引路?”
江霏微见她真的答应了,心中一喜,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走得慢,顾言也不催,还赏景似的左右看着,仿佛这县令府比皇城还精巧三分。
等到了院子,江霏微才发现顾言的人早就赶到了院子,将一干人等扣留下。连许氏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见了张迪,一把扑上去,“老爷!”
一个小太监走上前,“主子,这位夫人是要咬舌自尽,并非他人所杀。而且她的手是旧伤,被人打断的。”
被人打断?顾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紧不慢看向张迪。
张迪连忙解释道:“这位夫人是前朝末年流亡到我们这,等我将她从山贼手中救出,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都是咱们家养着她和她孩子!”
咬舌自尽。
江霏微一下全明白了。
她心中悔恨万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收下那玉佩,至少能留下些羁绊住侯夫人的事情。
原是好心,却办了错事。
她一腔愤懑积郁至深,听见张迪胡说八道,只觉得五脏俱焚,“张迪,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刚刚说的话全是真的吗?”
江霏微这么多年唯唯诺诺,此刻那双杏眼如利箭射向张迪。他一挺脖子,上刑场似的,“我自然敢!这都是事实!”
“好,你敢,那你敢吗?”她将目光扫向许氏,还不等她回答,江霏微又看向院内的仆妇,“你们居于县令府多年,你们敢吗?”
江霏微走到张迪面前,捞起袖子,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
“你们若敢说张迪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即便是死了,也会化作天雷,将你们碎尸万段!让你们尝遍百倍甚于我母亲所承受的痛苦!”
鬼神之说对于江霏微一个现代人来说不足惧,可这毕竟是古代,院内竟然一下鸦雀无声。
江霏微见无人敢应,仍勉力支撑着,抬着胳膊不敢轻放。
一双手却轻轻搭在她轻轻颤抖的肩上。
“你累了。”
江霏微扭过头,就看见顾言的一双凤眸。
她仿佛在里面寻着了一丝触动,可她尚未辨清,就再也抵不住席卷而来的眩晕,晕倒在地。
顾言一手就将她捞住,小丫头轻得可怜。顾恭赶忙上前,将江霏微抬了下去。
顾言看着跪了满院的人,拍拍手,朗声说道:“咱家既然受皇命之托体察民意,这事也不能不管。这桩冤案既然县令府解决不了,这几日左右无事,就由咱家查查看吧。”
“顾公公!哪里有什么冤案啊!您这不是说笑吗!”
顾言看着张迪慌乱的样子,心中愈发满意,“放心,我就是那给我手下那几个愣头青练练手,张大人自称清白,又何须多虑呢?”
张迪看着他微风吹面般的面容,只觉得面目可憎。
这个狗阉人已经从自己手里诈了三万两白银了,再被他这么胁迫下去,自己仅剩的油水还能剩下多少!
再如何不愿,想到顾言那些雷霆手段,张迪也只能认栽,“下官明白、明白!”
顾言并未在县令府再呆,而是回了自己在黎城县落脚的府邸。顾恭见他回来,小心上前,“干爹,京里来了消息,老祖宗催您快些呢。”
顾言不紧不慢,“着急有什么用,着急银子能出来吗?修书回去,就说我抓了黎城县的把柄,等事成,再有两万两白银回京。”
“这么多?无非就是张迪趁着灾年私扣了一个流亡的夫人罢了,他肯出这么多银子摆平?”
“会。”
干爹的直觉一向不会错!顾恭笑着道喜:“看来我要提前贺喜干爹了,等咱们回了京,二十四监的礼钱怕是都放于案上了。”
顾言想了想,“那位夫人的遗骨可有安置妥当?”
“干爹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小丫头明明跟小猫似的,可若惹急了,是要挠人的。
顾恭将一个托盘递到顾言面前,“这是从那小丫头身上搜罗到了,干爹是否要过目?”
只见托盘上放着一枚玉佩,既不是上好的玉料,也没有精致的雕工,七钱银子就能买到的便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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