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没有回应司马儒的讽刺,而是向着主座的摄政王行了礼,抬头间哪还有往日的风华?竟是一瞬间老了许多。丞相大人面色沉重:“我此来,是商量怎么营救霍仙的。”
“呦吼,真是好笑,哪里有霍仙了?”司马儒呵呵,“某人不是亲口承认被抓的那位是杀了你女儿的乱党贼子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一族还有三百多口人的性命要顾。”
司马儒切了一声,终是没有再继续恶语相向。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营救王妃。”荆十八看向主座上一直静默不语的摄政王,叹了一口气。王爷不发话,他们便失了主心骨,根本拿不出好的救人主意来。
“要不抢吧。”司马儒预算着能够在一日间调集起来的高手,“兴许有一搏的机会。”
“不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抢过来后,又能躲到哪里去?”丞相大人是绝对反对去劫法场的,“十年前,霍仙已经跳崖身亡,而太后依旧却对他不能释怀,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十年间不知错杀了多少人。如果这次霍仙不明不白的逃跑了,就不知又要因他起多少刀下亡魂。”
“啧啧。”司马儒看着能闭着眼睛放弃自己儿子,却心怀大爱不忍心看着其他人枉死的丞相大人,直咂嘴,“我终于知道霍仙为什么是你的儿子了。丞相大人如此,可不就是那话本子里的傻白甜女主角?能力没有一个,面对真正的家人每每都能狠得下心来,对反派对无关紧要的人,却是心存大爱啊!”
丞相大人懒得理会司马儒的夹枪带棒,而是直接看向主座上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语的摄政王:“现在只有王爷能救得了霍仙。”
“皇帝对霍仙的偏见,是从摄政王与霍仙在一起后对皇帝多有冷落后开始的。摄政王自江南回来后,更是操办皇帝大婚亲政,急于退隐。皇帝对摄政王最是依赖,自是不甘被抛弃。而皇帝押了霍仙斩杀之时能及时停手,说是因为册封皇后之日不能见血光。但皇帝选后和册封皇后大典都如此随性,又怎会因为皇后而停手?一切,不过是皇帝他在等摄政王。”
司马儒和荆十八沉默了,丞相大人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
“小皇帝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不知道他要摄政王拿出什么条件来换?”司马儒有些担心,小皇帝跟他老子一样,贪得无厌!要是想换得霍仙,摄政王必定是要大出血的。
“这些我们都帮不上忙。”丞相大人突然跪下,“求王爷入宫,相救霍仙。”
噗通一声,膝盖实打实地砸在地上,丞相大人这一跪,倒是挺真情实意的。
做事讲究个三思而后行的丞相大人,尚且能冒着莫大的风险来摄政王府下跪相求。摄政王不可能不全力以赴。尤其是现在非正常状态下的摄政王,对霍仙更是超过理智。
果然,一直缄默的摄政王猛地站了起来:“进宫。”
“现在?”司马儒看着外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皇宫快要落匙了,等明日吧。”
摄政王没理会,看了一眼荆十八。荆十八立即会意,去准备马车去了。
以往摄政王的车马进宫,都是直接放行。今日有御林军首领亲自在宫门守候,却是为了拦下摄政王的马车。
荆十八本想上前与御林军首领理论几句,摄政王却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口,长身矗立,一言不发。
夜色渐浓,皇宫落匙,宫门吱吱呀呀的在摄政王面前缓缓关上。摄政王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时辰了。赶车的家仆看着关上的宫门,问荆十八是否请摄政王回府。
荆十八何尝不想请摄政王回去?而且摄政王还是有着六个多月身孕的,平常多是坐着,小腿和脚都会浮肿,更不要说这样一直站着了。
可是荆十八只能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陪站,因为他知道这是摄政王下定决心之事,旁人不能改变。
相隔这么一道门,摄政王站在宫门外边,头顶满天繁星。霍仙锁在宫门里边,身陷无尽黑暗。两人同时闭上眼睛,斗转星移,场景变换,两人仿佛被一瞬间拉到了一起。霍仙就坐在摄政王对面,摄政王就站在霍仙面前。
“回去吧,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如果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日落月落,长长久久。”
日落月落,长长久久。
天启将明,摄政王便是这样站了一夜。秋日露重,摄政王挂着满头的露水,终于等到了宫门打开。御林军首领站在宫门里边,和外边的摄政王对望,一身寒甲,满面沉重:“天下是皇帝的,王爷不该如此相逼。”
“请大人告诉皇上,天下是皇帝的,霍仙是我的。”
御林军首领愣了一下,一身寒甲跟着颤动:“您什么都明白,便是不该伤了皇上的心。”
“这是我与皇帝之间的事。”
“我……”御林军首领看着从摄政王发丝上滴落的露水,于心不忍,“我也是为了您二位好。”
“大人带话便是。”
“王爷既已想好。”御林军首领直接错身让开,大路直通,“那便请进吧。”
大殿之上,皇帝挺身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上穿的是昨日隆重庆典的龙袍礼服,纹丝未动。和站在宫门外的摄政王一样,一动不动地在此坐了一个晚上。
“都退下。”一夜未眠的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在大殿之上回声阵阵,却也是说不出的威严。众人退下,大殿的门关上,空洞洞的大殿内,皇帝在高处坐着,摄政王在大殿中间站着。气氛凝固,两人中间的空气仿佛像水一样冻结成冰,冷冰冰的一大块。虽是透明,却是将两人隔得甚远。
“皇叔,朕等你重新回到这大殿之上等了许久,你一直不来。而今时你再站在这里,朕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朕在想,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是现在!皇叔,你为什么要是现在才肯站在这里?”
“放了霍仙,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任何条件?”皇帝满心期待的看着摄政王,似乎是真的想跟摄政王讲条件的样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