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觉得最近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在大人问夫人是否回来的第三次,他的回答还是否定的,大人的脸色就沉得跟冰刀子一样了。
他轻手轻脚放下茶壶,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夫人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甚至比大人回来得还晚。
也不知道夫人在外面做些什么,他偷偷问了知春,知春棱着一双眼睛盯着他:“是大人让你来问的?”
“没没没,我就只是问一下,免得大人到时问起我,我又不知道。”小五连连摇手。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啊。”知春瞪他一眼,拔腿就走了。
小五只好垂头丧气回去了,反正大人一般不会问,就算问了,他如实回答就行了,他一个小厮,去哪里知道夫人去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只是看着大人冷冰冰的脸色,他心里只是祈祷夫人早点儿回来。
赵海潮手里握着书卷,却半天也没有翻一页。
他记得,以前夫人都是在家做好饭菜,只等着他回来。他回来了,她就给他更衣擦脸。似乎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都在家中。
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变化,她竟然整日不在家中,甚至有时回得比他还要晚。
他竟然,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可他明明喜欢的另有其人,怎么会对一个他曾经一直漠视的人,这般在意?
难道他竟是个朝秦暮楚的人?
要说苏惟眇自己,她对这些天倒是比较满意,通过陈长青,她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通过自身所学知识和书中的背景设定,可以判断出现在大致的社会环境。
而且她每天锻炼身体,并注重饮食营养的搭配,重新骑上马背,她感觉很好,只等她再学些日子,应该就可以骑马到处走了。那样她就可以避免再在长途马车上吐得天昏地暗了。
她觉得自己这些天很充足,终于不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米虫,一个每天只会在家绣花做菜等着丈夫回家的家庭主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千金。
她终于和之前相比,有所不同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精神蓬勃,有用不完的精力。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试图摆脱苏惟眇原本的身份限制,要全由着自己的本性来做事,就算轻狂又何妨?就算背负骂名,就算势单力孤,她也无法畏畏缩缩、遮遮掩掩,含糊地活着。
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重获生命,何须再畏首畏尾?只管放开了手脚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就连哈登教士都说她更开朗爽快了。
苏惟眇笑笑,她岂止是开朗爽快?简直可以称作得意忘形了。
“大人也太忙了些!”尽管苏惟眇之前叮嘱过她少说大人的事,但最近大人又时常晚归,大多时候宿在书房。有时会忍不住叨叨两句。
“唔。”正在吃樱桃的苏惟眇含糊应了一声。
他自然忙得很,在原书中筹建机器织布局是贯穿全书的重要剧情,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会与此事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苏惟眇抽时间去了一趟莱阳,看望江瑜,也和她聊了聊织布局的事情。
江瑜看苏惟眇对生意变得挺上心,心中也有忧虑。
“惟眇,二叔怕是不会让你抛头露面做生意吧”江瑜问。
“他不允许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苏惟眇撇撇嘴,“我听哈登教士说,他们那里也有不少女孩子,去学校念书,当老师授课,在工厂铺子里做活的,我们怎么就不能了我瞧着嫂子就很好啊。”
“若说读书做事没用,那天底下怎么那么多男子苦读寒窗十年甚至几十年,天南地北往来买卖货物,挣下许多财富,在家里作威作福的。”苏惟眇表示不服。
“你这张嘴,何时这般能说会道了”江瑜听得目瞪口呆,她出来做生意,是因为她家道中落,哥嫂又不善做生意,她才接下这个担子的。
非是她放着好好的富裕生活不过,跑出去做生意的。
如今听了苏惟眇的这番话,她觉得有些道理。
城里的洋教堂,她早有耳闻。不曾想到苏惟眇还结交了洋教士。
“掌握财权才是当家做主,我想嫂子定是再明白不过。”苏惟眇笑道。
苏家几房一直以梅院为尊,是因梅院的老爷少爷是做生意的好手,挣下了不少财富,其他几房也跟着受惠,是以苏家大事几乎都是由梅院拍板的。
当然也会开会,只是其他几房的人做生意都不太擅长,都跟着梅院干,一般没多大的意见。
江瑜嫁到苏家三年,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奥秘,谁手里有钱,谁出钱就谁说了算。
若是可以选择,她当然希望可以过那种世俗的幸福的生活。
可是老天没有给她选择,她不过成婚三年,先是幼子夭折,接着丈夫又过世。接二连三的我打击,让她都失去了幸福生活的能力。
如今她只想着重振苏家的生意,不枉费爹和丈夫对她的悉心教导。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摸着尚不凸现的肚子,脸上浮现温柔的神情。
梅院的人都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至少将江瑜从丧夫之痛中暂时拉了出来。
苏大夫人有些后怕,万一当时将江瑜沉了塘,江瑜没了,孩子也没了。
事后她每天都去佛龛上香,祈求佛祖保佑她苏家梅院血脉不绝。
自是事事都看顾着江瑜,不消苏惟眇来说,她都带着罗妈,誓要将梅院守好了。
最终苏惟眇厚着脸皮表示想要去跟着学习怎么做生意,学徒房有好几个苗子,此时还闲置在家。
她相信一旦江瑜重新树立起梅院的招牌,一定会找那些人回来干活儿的。
她不能跟着江瑜学的话,也可以跟着那几个未来大管事学的。
经过苏家竹院的大肆渲染,苏惟眇在莱阳的名声臭得很,把兰院的老爷夫人差点急坏了。
幸好儿子已经成亲,不然怕是人家看着苏家兰院的门楣,怕是求不到一门好亲事。
苏二爷直呼苏惟眇是忤逆子孙,气得胡子都在抖。
苏二夫人心中暗自不满竹院,本来只是苏家的事情,关起门来,大家都能好好说,现在捅出去,闹得满城风雨。生生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每每想起,几乎咬碎银牙。
当然她也认为女儿做得不对,彪悍强硬,连她都为之震惊。
她那乖巧善良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