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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如何?
桑枝的意识一点点消散,痛楚死亡来的太快,她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便在赵决的怀中闭上了眼。
赵决的手臂狠狠地颤抖起来,整个人现在和血人没什么区别,那张脸遍是血痕,嫣红的血迹从他的眼眶中流淌而出,玄黑色的衣服颜色更深,揽着桑枝的衣角处也一点点地沾染血色。
桑枝的眼睫长长地垂下再也不会睁开,那条青绿色的发带染上血污,慢慢落到地上陷入污迹之中。
她没有一点动静。
他知道自己也已经随着桑枝死了。
作者有话说:
全是小疯子。
恨到归时方始休(九)
他眼中刚刚突然亮起的光又灭了些,里面满是执着与疯狂,誓不罢休。
怀中的少女悄无声息, 好像是陷入了沉睡,赵决低着头周身缠绕着浓厚的黑气,看不清他的脸。
周围的风都止了, 好久才能听见中心的赵决发出的一声压抑哽咽。
赵不度慢慢走过来, 目光晦涩难辨,俯视着地上的人, 这个结局,他是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桑枝死了, 几个人的心思都彻底被打消,白扶躺在地上一点点抽离着生机, 突然赵决伸出一只手将白扶升至半空, 表情淡漠得可怕。
淅淅沥沥的血又从他的伤口流出,白扶四肢垂在半空,定魂钉从他的手掌中掉落,还没掉到地上就被赵决接住。
赵决将桑枝轻轻放在地上, 动作轻柔地甚至还帮她理了理头发,他将那根定魂钉吸过来, 缓步走到白扶身前。
“这根钉子对你很重要是吧?”赵决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看着白扶瞪大的双眼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感,手指轻动, 那根钉子就在他的手中化为粉末,甚至还能看见一缕灵力飞出。
白扶根本挣扎不了,眸子无力地盯着那缕灵力一点点消散, 赵决拾起那把月刃将它再次从他的身体穿过, 下了死手。
那道身影终是魂飞魄散, 消弭于大地。
“若是不想死就离远点, ”赵决扔下这句话, 与赵不度擦肩而过,捡起那条脏得不成样子的发带将它塞到腰封处,然后将桑枝揽在怀中轻轻抱起。
他还未曾好好抱过她,怀中的少女骨态匀称,身子还有些暖意,赵决抱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无尽的悲怆填满了他。
“赵决……”沈逍客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苏池和莫若水也是神情凝重开口想要劝慰他,可没人比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身边人更清楚,赵决,是他们劝不了的。
赵决也没有说话,仿佛看不到几人,眼神恍惚步子却是稳健,小心翼翼地抱着桑枝。
他要去哪?没了桑枝,他无去无从。
真是可笑,一个无辜的人被他牵扯进来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果,赵决想到远在江南的桑枝父母,又想到刚刚桑枝还在与他说话,可现在……
这一切都该死。
想到这里,赵决体内的妖气又猛地翻涌起来,既然白扶能复活,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的眸子又闪耀起明亮的光,望着桑枝沉睡的面容,赵决一点点坚定,十年百年千年,妖的寿命长久,他等得起。
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桑枝还是有感觉的,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或许换个更准确的说法,是叫尸体。
她看到赵决大颗大颗的血泪从眼眶中流出,仿佛不要命似的,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赵决的血泪。
脱离了那具躯体,内心的感受却更重了些,桑枝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从她的心底一点点升起。
明明没了痛觉,为什么还是这么疼?
【系统修复中,宿主的一次生命使用权暂时关闭。】系统匆忙留下这句话,任凭桑枝怎么叫都没有用了。
果真是辣鸡系统,桑枝没有办法,现在自己的状态就像个阿飘,她只能一直跟着赵决,跟着他也就是跟着自己的身体了。
桑枝就这样跟着赵决飘了很久,整座皇宫的人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都不见了,赵决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怖,他走出皇宫,跨出宫门,走到长街。
有眼尖的人认出,这好像就是今日进宫的丁家小姐,不过此番……怕是已经死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赵决仿若未闻只是将桑枝往怀中又送了些,桑枝那身紫色的宫袍早就被鲜血染成了暗紫色,两人的衣服都是一副浴血的模样,无人敢靠近。
终于赵决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再然后街上便没了他们的踪影,街上百姓震惊了一瞬但也只认为他们这是道士的仙法,只这条消息慢慢传开。
整个阿飘瞬间像是被吸起来一样,桑枝感觉自己都要被拉扯成一个长条下一瞬她眼前就亮了些。
这是……赵决的房产?桑枝来过这里,但她没想到的是,赵决不把她送回丁府带到这里是想干什么。
依旧是那张美人榻,赵决将桑枝放到榻上又去挤了一张干净的手帕替桑枝的脸仔仔细细地擦
', ' ')('干净。
那张手帕上浸了水不一会儿就染上血污变成红色,脸是擦干净了可却是愈加苍白了,赵决的手指停留在桑枝的唇瓣,往日嫣粉色的嘴唇失了生机看起来蔫蔫的。
阿飘桑枝托着腮蹲在榻旁看着赵决,下一瞬她就猛地睁大了眼睛,赵决……他,他竟然亲了自己,她现在可是一具尸体了。
桑枝现在的确是一具尸体,赵决吻的缠绵没有丝毫不适,身下的少女没有半点挣扎,吻着吻着桑枝就瞧见了赵决脸上的泪和两人唇齿间的殷红的血。
赵决咬破了自己的唇,他抬起头,鲜血顺着桑枝有些干枯的唇纹将她的嘴唇样子上染成了红色,可透明的泪水再次滴下来,溅到她的唇角,血珠又渐渐散开。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哭了,桑枝甚至都顾不上赵决偷偷吻自己尸体这件事了,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好痛,比死前的感觉更胜一筹。
她也落下泪,一道细微的风划破空气,赵决握着桑枝的手都猛地僵硬起来,“枝枝,是你吗——”
风声止,无人回应,空落落的屋子内只有他一个活人,赵决扯了扯嘴角,刚刚咬破的唇又涌出几滴血珠,在桑枝脸上绽开几朵血花又慢慢滑落。
他眼中刚刚突然亮起的光又灭了些,里面满是执着与疯狂,誓不罢休。
他大半个身子都俯在桑枝身上,黑色的衣服衬得整个人肩胛骨都有些突出来,锋利而又脆弱。
源源不断的纯净妖力通过两人相连的掌心输送,一点效果也无,赵决紧了紧没有放弃,额角冒出的汗粒豆大直至最后一丝妖力也无。
赵决半喘着气,脸色同榻上的桑枝几乎没有两样。
没有任何迹象,赵决半垂着眸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什么,维持着这个怪异而又难受的姿势不知僵硬了多久,久到桑枝都瞧见了屋内从太阳的亮光到黑暗再到月亮的微弱白光照射着地面。
这么久了啊,桑枝开始害怕会不会出事,整个阿飘落到他身边,想要推醒他或者叫醒他,可她的动作再厉害,也只能弄出一阵微弱的风。
长长的鸦羽轻轻动了几下,赵决的身子没动,眸子却是突然睁开准确地锁定桑枝的方向喊了一声“枝枝。”
桑枝立刻定住不动了,他……能看见自己了?她张了张口刚要解释两句,便又听见赵决自顾自地往下说话。
“枝枝,你还活着是不是,现在就在我身边吗?”
空寂的沉默。
赵决没有表情,等了半天似乎也猜到了这种情况,仍旧继续往下说道:“我好累,为什么我不能死掉,要是能和你一起死掉就好了,赵不度,岁成,还是沈逍客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了,只有你了,枝枝。”
“你回来好不好?”
微咸苦涩的味道不错传到口中,桑枝才发现自己哭了,赵决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心疼,自己的脸都没擦干净更何况又沾了桑枝的脏衣,从前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毫无芥蒂地这样,嘴里还喃喃着这些话。
还有,谁说若水姐姐他们不要他了,分明是他乱跑,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找着他们。
桑枝猜的不错,赵决走后赵不度好像也像是突然泄了气对他们余视无睹地离开了,而几人也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皇宫,桑枝突然的逝去让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要与丁家的人讲。
出了宫门,他们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沈逍客皱了皱眉毛,几人回去的步伐又加快几分。
丁家的人都在,显而易见也听到了街上的传言,此时又瞧见沈逍客几人的身影进来,顿时一颗心就被高高悬起。
“几位道长回来……是要做什么?”丁母面上勉强地挂着笑问道,只是右掌一直紧紧地扶着丁沉的手背,她终究是害怕听到关于桑枝不好的消息。
沈逍客吞咽了下喉结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说明桑枝的事情,场面一瞬间紧凝了起来,丁浮和丁沉的面色也带着交集看向他们。
长久的沉默几乎是侧面告知了他们街上的传闻是真的这件事,可莫若水咬咬牙还是告诉了他们自己知道的。
“阿娘——”
丁沉突然喊道,丁母差点被这个消息惊到,幸好他的手一直稳稳地扶住她。
丁父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终究是他害了桑枝,人至中年竟也红了眼圈。
丁浮丁沉兄弟两人抖着手指,眼眶无一例外地都红了一圈,早上还好好的人当天就传来了噩耗,这让他们如何能相信?
“那枝枝人呢?”丁浮稳住丁父丁母两人的身体问道,“他们人呢,去哪里了?”
“他们没回来?”沈逍客几人也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在这里,那是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哦吼 竟然还赶上了。
恨到归时方始休(十)
没有桑枝
几日来一直下雨, 空气中一直弥漫着朦胧雨雾,迎着风似乎还能感受得到雨丝的缠绵。
今日的桑枝仍旧没有醒,赵决黑亮的眸子暗淡了许多, 那张掩藏在黑
', ' ')('寂屋子中的脸苍白又瘦削。
整整三日, 三日他不曾阖过眼,三日来桑枝也不曾有过任何要复活的动静。
赵决身上黑衣沾染的血迹早已干透, 他自己就像是闻不到那阵血腥味似的,可榻上的少女却是衣衫整洁干净, 面容白皙柔软。
两相对比之下,赵决实在狼狈。
阿飘桑枝也这样呆在赵决身边整整三天, 作为阿飘的她像是没了困意饿意, 期间还看见赵决给自己换衣服擦身,她因此羞耻了一天。
这三天里,桑枝喊了无数遍的系统,甚至都在想这一切是不是一场骗局, 其实自己早就死了,变成了阿飘只是因为她无处可去。
桑枝靠在赵决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注意到赵决握着她的手颤抖了几下。
几日来赵决一直没放弃的原因之一, 说来荒缪,赵不度白扶苦寻这种复活之法已久, 而他却有一种疯狂的想法,桑枝是一直都在的,就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他甚至能感觉到桑枝的每一次呼吸, 能想象到她的动作, 可每一次望向榻上那个沉静的少女, 总是又一次次地失望。
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那日后, 他体内的磅礴妖气像是压积了多年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了一样,他一点点疏解调络着那些妖气,又一点点将它们剥离妖的恶力才敢传送给桑枝,就像是向大海中投入石子,永远也填不满。
沈逍客几人还有丁府的人都在找他们,听说桑枝的父母这两日也要到了,拥有了这股强大力量,让他不足以出门就能探知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赵决轻轻抚摸上桑枝的脸颊,触感没了刚开始时的饱满,心底有一丝的害怕,他另一只手缠上桑枝的手臂,继续压榨着体内的妖力传送给她。
他害怕,万一哪天桑枝真的醒过来,可这幅身子却快没用了怎么办,说到底他是一直认为桑枝是能够醒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枝枝……”
快醒过来吧,剩余的话全埋藏在那一声叹息中,赵决黝黑的瞳仁望着桑枝,透过她乌黑的发又望向榻边好像在看着一个无形的人。
而正趴在榻边的桑枝也狠狠地浑身打了个颤,要不是自己的手能穿过木头,她就真的相信赵决能看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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