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人群离袁天恒又隔远了一些,不少人用衣袖掩鼻觉得晦气,可又想在此地看热闹,于是踌躇着不走。
“你得病了?”陶策转过身对拿手挡着额头的袁天恒道。
“没,没有,我没得病!”袁天恒急于解释,可旁人根本就不信他,拿着手中的菜叶子又朝他扔了起来,更有甚者居然使出了棒槌,幸亏陶策眼疾手快抓住了这东西,不然这袁天恒的脑袋非得给人砸出个窟窿来不成。
“少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有病,这观澜村的疫病就是他带来的!他现在跑到我们镇上来说不定就是想将这疫病传染给我们!”
说话之人激奋愤不已,引来了不少附和。
“对啊,对啊,说不得,他就是这般想的。”
“对,对……”
说话间,他们三人也下了楼。陶策见了谢羽衣道:“羽衣姑娘,你不妨替他看看,这为小兄弟到底有病没病。”
谢羽衣点头,上前仔细替袁天恒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诸位,请听我一句,我是天玄宗请过来的医师,也是神医谷的弟子,请大家相信我的能力,观澜村的疫病我一定会治好的。方才那位兄弟,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没有得病,请各位放心。”
得到这样的结果,嘈杂的人群也逐渐平息了下来,陶策精于此道,见状便立马将围在路上的人群疏散,而秦隽则是将袁天恒请上了甘兰楼。
“你是观澜村的人?”秦隽道。
袁天恒连头都不敢抬,只闷声点头。
“他们为何说你是灾星?”秦隽又问。
此时袁天恒才泪眼涟涟地抬起头来,在四人的注视下,说出了他这些年来的遭遇。
莫约是他三岁那年,村子里闹起疫病来了。在大家束手无策准备等死之际,来了一个云游道人,指着三岁的袁天恒硬说他是祸根,是灾星,为观澜村带来灾难的人是他,要将他沉塘以示瘟神。
是他爹娘拼命阻止这才救下他一命。最后,为了平民怨,他娘只好代替他沉塘,观澜村的那些人这才放了他。
后来他便立志读书,想要离开这吃人的地方,等他进京赶考之时又收到了家中的来信,说他父亲重病,让他赶快回乡。
他二话不说便回去了,回去之后他不仅要面对重病在床的父亲,还得忍受村民的责骂。
他们说他父亲的病就是应了当年老天师的那句话,他就是个灾星。
可他自己却不信命,来来回回为他父亲治了两年的病,耗光了所有家财。后来他外出寻药,终于觅得良药,这才替他父亲续命。
可是两个月之前,这药突然断了,他父亲病逝。就连他自己也因为伤心过度而病倒了,整日整夜的发烧,咳嗽,怎么也不见好。
再后来,村里人渐渐地也都患上了这种病,成天堵在他家门前叫他滚出观澜村,朝他吐口水都是小事,更有甚者直接烧掉了他的屋子叫他无家可归。
他没办法,只能逃了出去。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可没想到他身上这病突然就好了,听闻天玄宗派了少侠出山相救,他这才来镇上寻人。
沈宛听完他的话,皱起了眉头,按照他这么说的话,那他可就是“传染源”了。
秦隽:“不知你寻我们作甚?”
袁天恒起身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决绝道:“请各位少侠救救我观澜村的村民!”
秦隽连忙将他扶起,陶策也上前搭了把手道:“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定当义不容辞。”
“方才袁公子你说你成天发热咳嗽,那时观澜村可只有你一人这样?”谢羽衣替袁天恒倒了杯茶,让他平息自己的气息再作答。
“应该是吧。”袁天恒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虽然那时我足不出户,但想来村中应该没人再有此症状了。”
“足不出户?”沈宛适时插话道:“那你病时可有人来看你?”
袁天恒摇摇头,“他们也是在整个村子疫病严重时才想起我来,而后又发现我也有这病……”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也无须再说了。皆是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他尤记得奎叔是因为这场病第一个死的人。
整个观澜村只有奎叔一人真心对他好,在他父亲死的时候,也只有他过来帮忙,出钱替他爹买了一副棺材。那么好的人,居然会是在了这病手里,真是老天不开眼。
也是因为奎叔的死,众人也对他敌视了起来,从前还能容忍,现在一心只想将他赶走。
谢羽衣:“那你这病又是如何好的呢?”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就好了。”袁天恒支支吾吾道。
谢羽衣又仔仔细细地替他检查了一番,依然是一无所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这病是真的好了。
沈宛觉得奇怪,按理说他若是与观澜村的村民没有接触的话,这病也不应该传染的如此之快,这其中总透露着古怪。
“袁公子,你可能是我见过这天底下心地最为良善之人。”
沈宛感叹了一句,余光又往秦隽处瞟了三分,话里话间似乎带着一份阴阳怪气,“我要是被人说了一句,心中都得怨恨三天了呢!没想到公子你如此不计前嫌,这种危急关头竟能替他们说话。”
她话音刚落,引得众人侧目。
谢羽衣皱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秦隽停住了喝茶的动作,茶杯悬在了空中。陶策对她挤眉弄眼的,有些无奈,她这是在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