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隐说着突然倾身贴近云轻,惊得她凤眼圆睁,面纱下的小口微张,有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涌上心头。
“不是一直,那便是偶尔了?”顾隐故意扣着云轻话里的字眼,语调清润沉稳,“即便偶尔能被云轻念起,我也会觉得非常开心。”
“……得了吧你。”云轻脸蛋有些烧得慌,也不知道这半年他都被谁教会了这些,“你小子,怎么……油嘴滑舌的。”
“好了我要走啦!”云轻一把推开他,蹦出老远。
顾隐笑笑,然后把她送到门外。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在门口一个向东一个向北,她回自己的景和院,而顾隐则是要回陆莺安排他住的新院子,然而云轻看他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玖兰院的意思,不禁纳闷问道:“你不回你的院子去睡吗?”
顾隐摇头,“云轻先回去,我还要去屋内取些东西。”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云轻走了两步,再回头看他还立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背影,显得孤单又寂寥,于是她止住脚步,叫道,“顾隐。”
顾隐唇角微微上扬:“云轻还有何事?”
“就是……明天你不是要去太学读书了吗?”云轻微微垂首,盯着自己绣花鞋的鞋尖,“那里都是些王公子第,可能不太好相处,你尽量……”
“不要跟他们起冲突”这句话云轻却顿了顿,没能说出口。
为什么处处隐忍、谦让的总是他呢?
“我晓得的。”顾隐笑了笑,“云轻不必担忧。”
“嗯……还有,”云轻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她深呼一口气,再抬头,神色已变得轻快了几分,“听说十三皇子人挺好的,你可以试着跟他好好相处哟!”
顾隐眸色微变,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常,快到云轻丝毫没发现那转瞬间的波澜。
而后,他点头乖巧答道:“嗯,会的。”
“好了,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交代完一切,云轻朝他挥挥手,转身道,“你也快回去吧!”
系统就快要苏醒,她的步伐很快,没过多久便与夜色融为一体,这时顾隐才移开视线,缓缓转身,关上院子的大门。
久未开启的木门吱呀作响,踏入屋内那一刻,与尘土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潮湿发霉那难以入鼻的气味。
顾隐表情不变,走到里侧的木床边,掀开褥子,拿出床下的木盒,打开再次看到里面的东西,平静到冷漠的眸色终于有了些暗波流动的斑斓,接着,他把木盒同柜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的,云轻送给他的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最后顾隐拿着这些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玖兰院。
他带着计谋与复仇归来,必将以身为火,把欺辱伤害过他的一切燃烧殆尽。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过去的东西,就让它永远封存在这个院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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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暖日才刚刚升起,顾隐就坐上了相府前往皇宫的马车,从颠簸而飞扬起来的车帘往外看去,路上大片大片的梨花,像极了他在塞北那连绵不绝的雪山。
顾隐伸手抚摸向后颈处,那里代表敢死与忠诚的烙印已经变得很淡,却宛如先天胎记一般,想要祛除唯有去掉附着的那块皮肉。
顾隐收手,撩起车帘望向那梨花雪海,眸色却一片冰冷。
这不断提醒他复仇的痕迹,为什么要祛除?
很快,车子到皇宫门口停下,顾隐下车后便立在一旁安静等候传说中的十三皇子。
不过他并没等多久,要等的人就在几个宫人的拥簇下出来了,那只到他胸-口的十三皇子,初次见到他时,表现出得善意却令他微微惊讶。
“你就是顾姐姐的弟弟,我的伴读吗?”谢祺瑞走到顾隐面前,抬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顾隐朝他颔首行礼:“回殿下,正是在下。”
“嗯!”谢祺瑞略显欢快地点头,“我叫谢祺瑞,你叫什么名字?”
顾隐:“回殿下,在下名唤顾隐。”
“顾隐……”谢祺瑞重复着他的名字,接着眨着大眼道,“顾二哥哥好。”
听到这个称呼,顾隐一愣,随后拱手做惶恐状,“殿下请直接唤顾隐的名字就好,殿下如此,实在令顾隐惶恐。”
“不必惶恐。”谢祺瑞看着他认真道,“你是顾姐姐的弟弟,又比瑞儿大,所以瑞儿应该唤你哥哥。”
顾隐眸子里闪过说不出的异样,顾姐姐?叫得还真是亲昵。
接着谢祺瑞由宫人搀扶上马车,微笑着朝顾隐招手,“顾二哥哥快些上马车吧,我们该去书院了。”
顾隐垂眸敛去眼底情绪,“来了。”
去太学的路上,平常话并不多的谢祺瑞却在主动找着话题尝试与顾隐攀谈,实在是两人在马车里相对而坐,却彼此沉默无言时的气氛过于诡异。
而顾隐,都用“嗯”、“是”或“不是”来答,面无表情的,简短又冷漠。
最后听到这十三皇子问他之前在哪里上学,顾隐微怔:“上学?”
“就是读书的意思,”看顾隐话里露出的疑问,谢祺瑞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专属于自己的新大陆,“难道姐姐没有教过你吗?”
又开始了,这人在他面前三句不离顾清漪,顾隐原本一点都不愿理他,但想起云轻特意嘱咐过他的话,敛去眸色里的冷凝,微微颔首,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顾隐之前都在家中学习,并未去过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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