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昭面容淡漠地站于贺兰胜的床榻前,明明是亲父子,彼此对视的目光幽暗无情,除了朝政之事,相顾无言。
沈芙从贺兰昭身后探出头,视线正落在让全德公公扶起身的贺兰胜身上。
帝王身上的余威仍在,但半边身体的中风令他显得僵硬死气。
贺兰胜丹药服用过多,好巧不巧的盛怒下引发身体其他恶疾,才会如此没有一点征兆地垮下,形如槁木。
贺兰胜突然受不得嫡子冷漠的神情,隐要动怒:“太子你残害手足,朕未动你半分,更是解禁重华宫,如今还将朕大权交由你,太子,你就没话要与朕说?!”
贺兰昭神情不变,针针见血道,“父皇昨 夜难道不是在草拟废太子诏书?若非血渍污了诏书,父皇突发恶疾,孤不信父皇不动孤半分。解禁重华宫,交权与孤,是权宜之计。父皇怀疑贺兰宝为皇后与国舅私通之子不是吗?”
贺兰胜和全德公公的神情皆是大变,贺兰胜一时不知是怒太子的手竟能伸到御书房,还是怒他这好太子一早就知真相,偏偏报复他不语,冷眼讥讽他蒙在鼓里。
全德公公则因听见这秘辛而心底大为骇然,皇后竟敢与国舅私通,扰乱皇室血脉!
这一怒,贺兰胜差点没能喘上气来,额上的青筋重重跳动,愤怒到了极点,竟只能反复地说着“好”字,手指抖索得厉害。
“全德,给朕查当年的敬事房录,将国舅抓起来严刑逼问,若是不招,直接处死。”
贺兰胜深深阖上眼,乏力地坐起身等全德回来禀告,但他心中已有定夺,当年闪过的念头立马重新掠过脑中。
皇后早产四月诞下麟儿,但他抱在手中的贺兰宝分明足月,更是未有不足月的体弱多病,生得白白胖胖,他还以为是天佑麟儿。
恰巧那年他正专宠惠妃,冷了皇后些时日,正是那次皇后主动求|欢,不久便被诊出喜脉。
所有的蛛丝马迹渐渐浮于水面,贺兰胜猛吐鲜血,目眦欲裂,嘴唇动了动,依稀可见是“贱人”二字的口型。
坤宁宫内。
皇后六神无主地听着贺兰宝大谈特谈,嘴上喃喃,“茂瑞被抓了,抓了……”
“母后,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贺兰宝就知道事情终有败露的一日,神情发狠,“再拖下去,非但舅舅活不了,我们也活不了,必须趁父皇病倒,发起宫变,胁迫他立遗诏,再不济夺了玉玺自拟圣旨!”
姜氏看向贺兰宝,没问贺兰宝到底何事清楚自己的身世,煞白的脸色慢慢变得镇定了许多,“兵力能够?”
贺兰宝笃定道:“能。今日深夜,儿臣就呆于紫宸殿,吴骠骑、右统领等人已计划周全,紫宸殿还有儿臣的人里应外合,等太子禁军和左统领来了,都得僵持半天,无济于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姜氏重重点头,“可要母后帮你什么?”
贺兰宝正想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替儿臣去东宫拖住贺兰昭,莫要让他察觉了。”
姜氏一听贺兰宝提起那人的名字便满是厌恶地皱起眉,“母后知了。”
※
高鹤一听沈将军有事相请,就知所为何事。
听了来龙去脉,又见沈将军没多兜圈,高鹤也依着太子的意思,高深莫测地正色道,“……她的魂体现在怕是被困于太子的身边。”
“贫道看来,唯有让她的身体呆在太子身边一段时日,魂体才能飘回身体。”
沈霄凝重地拧起眉,看了一眼高鹤,面无表情地断言道 ,“无稽之谈。”
过了许久,见高鹤仍是一脸爱莫能助之色,沈霄深吸了口气,“真不能同上次那样?”芙芙自己回来了。
当然可以。
等上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就回去了。
高鹤十分清醒地记得太子的叮嘱,只沉沉叹气道,“怕是不能。若能,为何雪球的魂体回了,而沈姑娘迟迟未能回?将军三思,贫道只能言尽于此。”
高鹤深知过犹不及,更知这种姿态最能唬人,没再多说。
沈霄让人送高鹤先生出府,一人沉默地站于原地,神情变幻,最后只能干瘪地憋出一句,“莫非就连上天都在撮合他们?!天作之合?”
待沈霄将高鹤所言一字不漏地说与沈明煦两兄弟和夫人后,又是一阵沉默,沈明承郁闷不已:“爹,要不我们再看看?真不行……”
※
离开紫宸殿之后的贺兰昭脸色沉着,下颌紧绷。
太子身上不经意泄出来的冷意冻得齐平大气都不敢出,不敢离得太子太近,下意识放慢脚步。
齐平浑然不觉有人越过了他。
沈芙发现贺兰昭不论是踏进,还是踏出紫宸殿,身上的气压都比平日冷沉好了几个度。
沈芙怔怔地望着男人颀长的身影微一出神,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她从亦步亦趋,变成了不小心落下贺兰昭几小步,“……”
贺兰昭迈开的步伐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男人垂落于身侧的手指微蜷,不经意地捻了捻指腹。
似乎……
有柔软的风正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又很快害羞地离开。
贺兰昭敛着眼神,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唇角那不甚明显的唇线弧度。
虽然知道没有人看得见她,但沈芙仍是红了耳根,飞速地将她刚刚牵住贺兰昭的右手藏于身后。
尤其齐平的视线正好透过她落在贺兰昭的身后,沈芙莫名有种被抓包的错觉,低头紧张地颤了颤眼睫。
齐平只是略微纳闷,难不成刚刚太子身上不经意泄出来的那瞬冷意是他的错觉?他脚下不由提了点速度,跟上太子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太子在努力色|诱fufu(x
我周日努力加更,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