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到西街时,辰时才过半,但街两边早就摆满了摊贩。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来回走了好久,才总算找着了个空位,挤了进去。
几乎是他刚把推车停下来,集市吆喝都压不住的小声嘀咕就飘进了他的耳中。
“姐,往旁边让让,离这瘟神远点儿!”
“作孽哟,这还没安生两天呢。”
“狗改不了吃屎,难道还真想做正经生意不成?”
“看谁敢买他的。”
“就是!”
季唯收拾的动作一停,边上时刻紧盯着他的人立马住了口。
他毕竟是恶名远扬的混子,收的保护费,整条街的摊贩就没一个不认识他季唯。
比起李木匠来说,对他的厌恶只多不少,恨不得季唯永远别出现在跟前。
现在,却又偏偏推了个车就在自个儿边上要做生意。
平时几天才看到一次,日子就过得很艰难了。这要是天天都能碰上面儿,只怕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交的。
摊贩们面儿上不敢大声说,但私下里都是这么副心思,巴不得季唯生意惨淡,然后歇了这心思,还他们清净。
季唯并不是个很在乎别人目光的人,只要这些人不冲到他跟前说,他基本能做到无视。
因此看这些摊贩也就图个口舌之快,他扫一眼就噤声,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自顾自搬出一张兀子,把油盐酱醋等调料都摆到推车上,划了根火柴用干叶子引火,把碳桶点燃。
“你瞧瞧,那就是他买的哥儿。真是可怜,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前些天还见到这姓季的小子跟那些混账东西去醉仙楼吃过酒呢!”
“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跟上这么个家伙……”
季唯额角青筋跳了跳,就算他们说的是过去那个季唯,可连带扯上了柳意绵。看着少年在他身边红着眼圈,咬牙强忍的模样,他又不是石头做的,没法无动于衷。
手里的擀面棍往砧板用力一砸,发出的巨响简直让吵闹的街市安静了那么片刻。刚才说的开心的人,集体噤声,小心翼翼地盯着季唯的方向,生怕再次惹恼了他。
反正他是恶霸,破罐子破摔吧。
季唯用不大,但绝对能被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说道:“今天我季唯上街做生意,价格公道,绝不多收一文不应收之钱。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大家对我不满,希望你们当面对我说。”
一直到他说完许久,周围才又慢慢地热闹起来。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说长道短。
早晨醒的面过的时间久了有点硬,季唯重新揉了几下,捏了个小剂子擀开,往煎饼铁板上刷了一层薄油。然后取颗鸡蛋磕在碗里打散,撒入一小撮葱花,加盐调味。
季唯也没想过头天刚来摆摊,立刻就有客人会上门。先不说他的臭名声,就说这鸡蛋灌饼,这儿的人没见过,也总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因此他打算直接做,先给周围的人亮一手。
炭桶里的热度烧了一会,烫热了铁板,发出滋滋的油声。
季唯用筷子夹破一角,往中间灌入葱花鸡蛋液。
很快,浓郁的香味在街上漫开。
五十米范围内,几乎闻到味道的路人都在询问香味来处。但他们一看到季唯,冒出来的念头立刻打消,匆匆又跑了。
“那季家小子还有这手哪?”
“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早上明明喝了两碗粥,闻着这味儿又饿了!”
“要不是这霸王做的,我都想过去买块尝尝了!”
……
季唯深知,此刻众人被灌饼诱.惑的紧,只是惧于他的威名,无人敢做这头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事他早已想到,立即趁热打铁吆喝:“大家感兴趣的就来尝尝,头十个不要钱!头十个不要钱!”
不要钱的东西,永远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身边还在犹豫徘徊的几个妇人,生怕抢不到一样,飞快朝这里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