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似乎很得意,背着手溜溜达达进了牢房。男人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阴鸷死死盯着王大的背影。
苏南珍看到这里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见男人失魂落魄往前走,她装作不小心撞了对方一下,而后连连道歉,提出请他喝一杯茶。
那男人原本还要拒绝,听苏南珍说茶水不值钱,他才答应。
摊主得知苏南珍要请对方喝茶,也没说什么,煮了一碗让苏南珍端过去。
苏南珍憨笑,不停宽慰他,“天大的事都会过去的。我之前差点饿死,是婆婆收留我,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你别担心。”
男人面露苦色,端着茶碗的手抖个不停,“要是能过去就好了。可是……”
苏南珍善解人意道,“大兄弟可是有家人在牢房?”
男人惊讶抬头,随即又羞愧万分,不敢抬头看她。
这些年因为弟弟犯事,他家人走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那种嫌弃的眼神让他火辣辣的疼。
苏南珍故作叹息道,“说实话,我家男人就是犯了事被砍了头。他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刚开始我恨不得跟在他后头,可我还要侍奉婆婆。熬走了老人,我突然就不想死了。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再大的槛也有人能迈过去。所以别灰心。”
她温柔的话语似是鼓舞了男人,他话匣子也打开了,“我弟弟也犯了事。我上次去牢房看他,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苏南珍有些不解,“牢犯的伙食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应该也不至于瘦成那样吧?”
男人摇头不肯再说。苏南珍却神神秘秘道,“是不是狱卒总是折磨他?”
男人吓得半死,环顾四周,才示意她小声些,发现没人才开始回答,“是啊,为了弟弟,我们家已经掏空家底。我每日做活的钱都拿给狱卒,可是他还嫌不够。这几日找不到活干,我想求他宽限几日,可他……”
男人说不下去了,泪意涌在心头,几度哽咽。
苏南珍恨得咬牙,怪不得花钱大手大脚呢,原来是吸囚犯的血。太可恶了。
就在这时,又来了个客人,男人担心被那狱卒知道,连招呼都顾不上跟苏南珍打一个,急急忙忙跑走了。
摊主见她盯着那男人看,笑话她,“身无分文还请人家喝茶,咋地?看上人家了?”
苏南珍吓得不轻,差点摔了一跤,连连摆手,“别瞎说。人家可是有妇之夫的,如何能跟我扯在一起。”
摊主定定打量她,叹息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切不可再鲁莽了。”
苏南珍有些不好意思,“中午我就不吃饭了,就当抵了那茶钱吧?”
摊主一愣,点头答应。
苏南珍收拾茶碗,刚要转身,有个男人迎面撞过来,她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摊主唬了一跳,看到来人那身皂衣也不敢让对方赔不是,赶紧将苏南珍扶起来,“你没事吧?”
苏南珍撑着身子起身,捡起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碗。
她抬头看着男人,竟是她另一个怀疑对象刘二。
此时他额头冒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像中了邪,撞了人居然也不表示,直勾勾瞅着地方,这样子怪渗人的。
苏南珍有些害怕,扯了下摊主的袖子,瑟瑟发抖,“他怎么了?”
摊主也害怕,不过她到底仗着跟对方有几分交情,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可惜不管用,这人根本看不到。
突然对方肩头被人从后面狠狠拍了一下,苏南珍一抬头,才发现来人正是卫西风。
刘二扭头看到他,吓得一蹦三尺高,似乎察觉自己太大惊小怪,他故作镇定,捂住自己胸口,“总捕头,是你啊,你这么突然拍一下,吓死我了。”
卫西风定定看了他好几眼,直把刘二看得头皮发麻,他才移开视线,指着苏南珍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刚刚横冲直撞把这位嫂子撞倒了,还把人家茶碗给摔碎了。你就没有半点表示?”
卫西风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小时候受过恶霸欺负,对方仗着有做官的姐夫撑腰,差点将他打死,幸好他机灵,连夜逃出屏山县才捡回一条命。学成武艺后,他便回了屏山县,昔日的贪官被圣上铲除,那恶霸也罪有应得被砍头。
可以说他生平最恨仗势欺人的贪官污吏。
刘二自是知道总捕头的性子,从身上解开一个荷包,里央装得鼓鼓囊囊,不像铜钱,倒像银子。苏南珍眼睛闪烁了下。这正是苏南珍怀疑此人的地方。
她开始接触这个衙役时,他很穷,袖口露出的里衣都是打着被丁的,可这几天也不知怎地发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不仅里衣全面换成丝绸,身上钱包鼓鼓的,就连腰间挂的香囊也是作工极为精致的上盛绣活。
刘二好不容易摸出两文钱递给苏南珍,还好声好气向她道歉,“这是赔您的茶碗,我刚刚走神了,对不住嫂子。”
苏南珍忙双手接过,连声不敢。
一通客气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县衙。
摊主默默叹了口气,小声道,“可别栽到总捕头手里呀。”
苏南珍好奇追问,摊主却闭嘴不说了,让她别瞎打听,知道太多对她没好处。
苏南珍也不好再追问,将碎茶碗丢进随身所带的桶里。
这时又有一伙衙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