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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进赵家一年,她就被磋磨了一年,若不是大山心疼她,总是偷偷省粮食给她吃,她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以前大山是她的光。
现在,她感觉婆婆身上也在发光。
家里七个鸟蛋,她竟然能吃两个,她从未想过婆婆竟然会如此善待她。
“娘,我……”
吴慧娘想说点什么,嗓子眼却很堵,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程弯弯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许哭,不然孩子生下来天天哭,会把人吵死。”
吴慧娘的眼泪顿时就憋回去了。
一家人正要用餐。
一个怯弱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二狗哥,你在吗?”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赵二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扔下筷子就朝院子外走去。
程弯弯好奇的看过去,一个穿着藕色补丁衣服的少女站在院墙外,看起来亭亭玉立,只不过这姑娘很瘦很瘦,一看就是在过荒年。
她的眼底燃烧起熊熊八卦之火:“四蛋,别吃了,快看,那女孩是不是你二嫂?!”
赵四蛋嘴巴塞塞满食物,用力点头:“是、是水芹姐,我有一次见过,原来她就是未来的二嫂!”
赵三牛瞪圆眼睛:“二嫂长得好漂亮。”
这姑娘眉眼端正,眼睛很大,看着确实漂亮,尤其是还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更显得出挑。
橘色的夕阳落在姑娘身上,瞳仁里倒映着晚霞的光辉,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赵二狗。
赵二狗压根就不敢看姑娘的眼睛,双手局促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程弯弯忍不住失笑出声。
年轻太好了,爱意无处掩藏,看着就让人心动。
随即,她就笑不出来了。
看老二这副春心荡漾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子铁了心要把人娶回来,这姑娘能主动来找老二,对老二应该也有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家马上要办喜事了。
办喜事,就意味着要花钱。
她手上倒是不缺钱,卖了人参有一百二两银子,够花很久,但缺一个光明正大拿出来花的理由。
让这些钱过明路,是她即将要面对的一个重大课题。
程弯弯随口问道:“大山,当初你办喜事花了多少银子?”
赵大山的脸蓦的一红,嚅嗫着道:“不、不知道……”
吴慧娘更是害羞,脑袋都快埋到饭碗里去了。
赵四蛋代为解答:“娘,我知道,阿奶说大嫂进门一文钱都没花。”
他这么一说,原身的记忆就在程弯弯眼前浮现出来。
大山当初去镇上换盐,和在镇上卖鸡蛋的吴慧娘一见钟情,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吴家也不是那等拿闺女换嫁妆的人,见赵家条件还不错,还有个参军的公公,二话不说就答应将闺女嫁过来,连赵家给的半吊钱彩礼,都让吴慧娘当嫁妆带回来了,当然,这钱最后进了原身的口袋,被送去程家了。
谁料,吴慧娘一嫁过来,大山爹就死了,紧接着原身吵闹着分家,吴慧娘开始了噩梦一样的生活。
吴慧娘在婆家过成这样,也没回娘家诉苦,生怕爹娘冲过来将大山给剁了。
正说着,赵二狗从门口走进来。
他抓着头发,嘴唇张了张,许久才道:“娘,水芹听说大河村家家户户都挖了玉笋,是来借粮食的。”
程弯弯开口问:“借多少?”
赵二狗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折回去一根:“十斤。”
十斤玉笋,并不算多。
二狗这小子明显是喜欢那姑娘,拿十斤玉笋帮个忙不算过分。
程弯弯让赵二狗自己去地窖里拿玉笋,然后看向吴慧娘:“你嫁过来有一年了,还从来没回过娘家,明儿你拿十斤玉笋回娘家走一趟,看看你爹娘那边是啥情况。”
大儿媳都嫁过来了,吴家那边是正儿八经的亲家,给十斤粮食不算出格。
听到程弯弯的话,吴慧娘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一年来,婆婆不知道往程家扒拉过多少东西,还明里暗里骂她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吴家。
天地良心,她嫁过来之后,一粒米都没往吴家拿过。
她特别注意,绝不在婆婆面前提起吴家一个字。
没想到,婆婆竟然主动提起,还叫她带二十斤玉笋过去,这巨大的惊喜,让她眼睛瞪老大。
但院门门口,孙水芹却满眼失望。
她提的是借二十斤粮食,赵二狗却只拿了十斤出来,她回去怎么跟爹交代。
“水芹,我家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
赵二狗有些艰难的开口。
这些玉笋是他们兄弟四个一起挖出来的,一人大概挖了三四十斤,他要是一口气借二十斤出去,那他和以前往程家送东西的娘有什么区别?
', ' ')('“我知道的,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孙水芹的双眸布满了水雾,“那二狗哥,我先回去了。”
赵二狗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我送你一程。”
孙水芹走在前头,他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在没确定关系之前,他不想坏了水芹的名声。
程弯弯坐在屋子里,有些发愁。
家里就两间房,老二媳妇进门后,这两口子睡哪里?
这年代盖个四五间土坯房子大概需要二两银子,她手上有钱,但来路解释不清。
或许,可以先给点彩礼,让两个孩子定个亲,等过完年后开春,再将那姑娘娶进门。
程弯弯默默地在心里愉快的决定了。
替老二不值
月光清朗。
程弯弯竟然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上辈子暗恋的人,那个人身长如玉,目光温柔,竟然单膝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
梦中的她小鹿乱撞,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她还没把戒指接过来,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踹了一脚,蓦的就醒来了。
大梦一场,醒后怅然若失。
在这个年代,她已经失去了谈情说爱的资格,还没拉过男人手的她,竟然要给儿子们操办婚事。
程弯弯哭唧唧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天刚亮,赵大山已经去挑了桶水回来放在院子里。
以前早上是不会去挑水的,因为家里人没有早上漱口洗脸的习惯。
这几天,程弯弯下达了强硬命令,每天早上必须漱口洗脸,否则不能上餐桌。
吴慧娘烧了水,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然后将衣服晾晒起来。
程弯弯用钥匙打开装粮食的柜子,每天吃斤粮食,然后再补两三斤回去,看起来还有许多。
拿两斤多粟米放锅子里煮粥,然后拿点莲藕出来,搅拌面粉做藕夹,一般会在中间放肉,可惜家里没有肉,于是装模作样在鸡窝里摸出两个蛋,蛋煎熟之后放在藕夹里,最后用油炸熟。
她不太会做,都是用嘴巴讲,吴慧娘来具体实施。
还在床上睡的三个小子闻到油炸香味,舔了舔嘴唇,闭着眼睛就从屋子里走出来,精准无误的走到灶台边上,哈喇子一直往下流。
“先去洗脸!”
程弯弯将几个小子的手打开。
赵二狗捧了一把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睡意顿时就消散了。
他抬起头时,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做梦,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
赵四蛋率先开口喊了一声:“是水芹姐!”
程弯弯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这正在热恋的年轻人,就是黏糊糊,昨天刚见过,一大早又来了。
她一个孤家寡人,真的不太想吃狗粮。
“婶子。”孙水芹有些不好意思,努力装作大方打招呼,“我来跟二狗哥说几句话。”
程弯弯挥挥手:“你们聊,别管我。”
她低头去忙活,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那边的动静。
她这不叫八卦,叫关心亲儿子的感情生活。
“二狗哥,我刚进村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在村口走来走去,看到我还问了许多话,这是干啥?”
孙水芹的声音温柔又好听。
赵二狗平时多精明的人,这会儿脑子都是浆糊。
程弯弯本来在八卦,一听到孙水芹问这个,顿时清醒了不少。
孙水芹姓孙,大河村姓孙的全是桂花村嫁进来的,这不会是桂花村派来打探消息的吧。
她咳了咳道:“四蛋,叫你水芹姐进来坐,一起吃个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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